葛听听坐定后,见缝插针地读着书。黄今还是那副“谁都别管我”的阴郁模样,只不过阴郁里多了些反思人生的呆滞。
卢小河是最后一个到场的,与之前的随意不同,这回她挑了件蛮正经的连衣裙,脸上还化了个淡妆。察觉到殷刃探寻的目光,她笑了笑:“之前刚好有别的事。”
“来,庆祝檔案馆任务完成!辛苦小河姐了。”
殷刃笑着晃晃可乐杯。
“也庆祝听听和小黄康復——”
五个人像模像样地碰了个杯,玻璃杯和冰块轻轻碰撞,发出喀啷喀啷的轻响。
葛听听在公众场合不喜欢用ai讲话,黄今本身就闷,难得的是,今天卢小河也没什么话。一时间该涮肉的涮肉,该吃菜的吃菜,饭桌上安静得不怎么对劲。
钟成说左看看右看看,连他都看出了这气氛有点微妙。
于是他问得很直接:“卢姐,你怎么了?”
“也没怎么。”卢小河笑了笑,夹起一块玉米,“就是上了一天班,有点累。”
殷刃眨了眨眼:“工作量这么大,看来我们又有新任务了?”
卢小河的筷子停了一停。
她本身是很有亲和力的长相,这类人发愁什么事的时候,表情很难掩藏干净。
“嗯,是有,明天到公司说。”卢小河脸色有点发苦。
【耳朵人:我和黄今会参与吗?】
卢小河望着骨汤上方的袅袅蒸汽:“会,这是集体任务,要出差。”
葛听听的眉毛舒展了一瞬。只不过没欣喜几秒,她又抿起嘴唇,像是在思考什么。
【耳朵人:我会尽力的。】她最终严肃地打了这么一句。
黄今的表情则是又阴沉了几分。殷刃怀疑如果不是这人脚上戴着电子镣铐,他这会儿肯定在思考怎么跑路。接下来几秒,黄今反覆抬头看卢小河,估计是在试图读取思想。
殷刃与钟成说对视一眼,心里大概有了点数。他们的处刑任务下来了,而且八成非常难搞。
……卢小河穿得这么正式,该不会也是存了最后一顿的心思吧?殷刃震撼地想,现在的科学岗都怎么回事?
“说起来,劳斌他们最近怎么样?”鬼王大人清了清嗓子,把话题自然地引向同期新人,“我记得他们……”
“咣当!”隔壁桌传来一声巨响。
“操你妈,你再说一遍?老子忍你很久了。”一个酒气十足的男人踹开凳子,一把抓住另一个脸红脖子粗的男人。
他们隔壁卡座坐了两个中年男性和一个老头儿。两兄弟额外点了不少菜,吃得满桌子都是骨头。他们之前说话的声音很大,殷刃被迫听了几耳朵闲聊,那是一对带着老父亲的兄弟。
现在他们似乎为老人的赡养问题起了争执。
一时隔壁桌脏话与叫骂齐飞,服务员姑娘赶来拉架,被其中一人毫不客气地搡到地上,红着眼圈退开了。
殷刃收回视线,果然,他的男朋友第一时间拨通了报警电话。
卢小河心不在焉地戳着盘子里的肉,黄今见钟成说报警了,也没再有什么动作。葛听听严肃地盯着虚空,空气里的煞气微微波动。
“我今儿就要……操操操,什么东西?!虫子,有大虫子!”其中一个男人大叫,手使劲往自己的身上掏,几根鸡骨头从他的衣服里哗啦啦掉出来。
他的兄弟刚想趁机打人,突然脸一歪,嗷地一声地摔倒在地,正摔到他推倒服务员的位置。
那人狼狈地踢下鞋,脚指上正插着一片碎骨。
殷刃借着热气遮挡,给桌对面的小姑娘竖了个拇指。葛听听嘴角翘了翘,深深呼出一口气。
“别吵了。”两个男人刚安静,一个微弱的声音从隔壁桌传来,“别吵了……都别吵了,救命啊……”
老头儿的声音有点沙哑,像是反反覆复地念叨了许久。他大睁着浑浊的眼睛,瘦削的面孔上带着深深的恐惧。
老人家挺可怜,殷刃心想,但剩下来的事情只能交给警察。
心里想着,他夹了一筷子肉,利落地送去嘴里。
它尝起来有点不对头。
鲜嫩的牛肉煮成嫩粉,入口理应非常鲜美。然而殷刃嚼了会儿,隻觉得自己在咀嚼泡发的烂面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