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异”对他们来说,就和隔壁半球土着供奉的“巴拉卡拉巴自然之神”一样,只是个文化词条,没半点信仰坍塌的衝击力。
符行川想到之前在钟异神像前的虔诚进香,整个人都不太好。
他心梗。
“综合你的说法,钟异是那个身穿红衣的邪物,而殷刃极有可能是钟异本人。”
李念无视搭檔扭曲的面孔:“刚来识安时,殷刃的语气有巩朝古语的特点。而那一晚的煞气震动,如果是由封印六煞的钟异本人引发,那样夸张的数值也说得过去……你我观测食堂时的异常,也是那小子在戏弄我们。”
李教授拧紧保温杯,脸上波澜不惊。
“我研究过钟异相关的文献材料,假设这个推断属实,很多矛盾点都能够得到解释。”
“你说殷刃与戚辛战斗时,身披红布,上面缀满封印灵器。而钟异的记录里有‘独行在外,神出鬼没’的记载。”
“这么多民间野史,其中并没有类似‘偶遇邪物,被钟异当面所救’的故事。这可是古代遇奇人的经典套路,大天师钟异却没有。”
符行川面色苍白,他擦擦额头上的汗水:“你是想说……”
“无论钟异是人是鬼,他身边应当有非常浓重的煞气,乃至于凶煞之力污染。他以灵器自我封印,远离人群,这才鲜少与人接触。”
“不过,远远看到他的人应当也有。沉没会肯耗人命,绝对有见到他的方法。”
李念说着,手上用平板电脑调出几张图来。
那是非常古旧的祠堂壁画,上面画着身穿红布衣的高大青年,五官模糊,红衣上缀满甲片似的东西。还有一张干脆画了赤红披风,而钟异脸戴面具,以披风裹身,只露出一部分胸口金甲。
两张画里的钟异没有那么虎背熊腰,体型更接近于常人。
“这是最早的钟异画像,‘神画’这类东西,后来者往往会以印象补全前者的疏漏,最终改出面目全非的模样。”
李念动动手指,无数钟异画像按时间唰地排好。
符行川眼看那个面目模糊、青年身形的红色身影,变为头戴头盔、穿着红布轻甲的精壮汉子,随着时代前进,画师的画技逐渐高超。
粗糙红布甲变成了缀有红线的精金甲,头盔消失,露出豹头环眼的猛将样貌。
恍惚间,符行川似乎看到了“某种东西”在进化异变。
……但只有猜想是不够的。
说不定再查查,是殷刃故弄玄虚呢!
不然他要怎么接受那位传说级的人物……那位传说级的邪物……
想到殷刃瘫在水吧吸苏打的模样,他实在想不出这么个玩意儿怎么封印六煞。
痛定思痛,符行川决定回家寻找“人证”,李念刚好随着郝文策二探更升镇,去调查那个“身份不明”的仿製品。
当下,符行川一步步朝下走,地势越低,他周身的壁画雕像越古老。与当初在识安不同,这回他体验了一把“返璞归真”。
金甲化作布衣,九环大刀融为半长兵刃。霸气十足的脸孔渐渐模糊,混入了古怪面具的花纹之中。
喀哒。
符行川的脚触到了湿润的青石板。
祠堂是在巩朝覆灭后建立的,但还保留着那个时代典型的建筑风格。它形态近塔,装饰尽是些石材,雕刻简单大气。整座塔呈现石头本身的青灰,只有两扇大门被漆成暗红。
……要是塔外面没有天线和空调外机,它几乎是神圣肃穆的。
符行川右手握紧青柳枝,咬破左手手指,用血在石门上画了个繁复法阵。
隆隆声中,巨大的石门缓缓移开。
“符行川?”
一个古老沙哑的声音从门后响起。
符行川礼貌地低下头:“老祖宗。”
符家先祖之一,九百年前的化吉司司长,符无涯。
按照现今的分类,这位称得上是九百年前的强大“卡戎”。然而他的结局,大概和焦莲焦部长相差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