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今本能地松了口气,又为这口气不自在起来。
他咀嚼着凶煞之力爆发那短短几秒,众人堪称奇迹的配合。自己要是独自处于那般境况,早就骨头都没有了。
这种背后有所依靠的感觉,有点畅快。
黄今努力扭动,好不容易在床头半坐起来。窗外天已大亮,叶片被秋意染成金红色。
也许他不该对识安这样抵触……就算有时候挺过分,这已经是玄学人士们最靠谱的组织。可能接受这份工作,将心思摆正,他的生活会更舒坦。
经此一役,他的清心咒明显很有效用,应该可以靠这个提加薪吧?
卢小河和葛听听也是不错的伙伴,他们算是有了过命的交情,将来相处也容易。
而且……而且阎王已经去世了,而根据符行川的说法,殷刃那个邪物也“死亡”了。尽管伤感,但没了这两座大山,以后他们的任务肯定会正常许多。
接下来,天塌下来,也和他们这个小小的丙级调查组没关系了。
从今天开始,乐观拥抱人生,平静的生活就在前方!
输液太久,膀胱有点承受不住。黄今做了几个深呼吸,决定靠自己解决。他勉强下地,拄起输液杆,打算出去上个厕所。
这里是识安的特约园区,窗外鸟语花香。黄今撑住输液杆,沐浴在走廊阳光中。气温正好,空气里满是解脱的味道。
背后传来脚步声,听轻重像男性。
可能是院方工作人员,黄今没有回头,继续感受崭新生活的第一缕阳光。
“黄今,你没事啊,真是太好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那嗓音柔和悦耳,化成灰黄今也认得。
殷刃。
黄今同志面色煞白,刚才的暖阳化为冰雪,他全身冻得梆硬,动都没法动一下。
虽然这么说有点不道德,但符行川亲口说过,殷刃已经死了!邪物死掉一次,还能再变成邪物吗?殷刃到底是什么东西,邪物套娃?
去他大爷的识安,果然世界还是毁灭吧!
行骗现场
黄今没有回头。
只要不回头,他就能把那个声音当成幻觉。保留几分钟前的积极与释然。
那个要命的邪物没有放过他——一隻手拍拍黄今的肩膀,殷刃语气更温和了:“本来我想先探望你,这下省了工夫。符行川在哪,你知道吗?”
殷刃的手虚虚按在黄今肩头,黄今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凶煞之力残余在被快速镇压、抽走。五脏六腑的冰寒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暖流,大抵是某种治愈术法。
谢谢您啊,全薪病假又缩短了,黄今痛苦地闭上眼。
他颤巍巍地拄着输液杆,百岁老人般艰难转身,面对殷刃。
“我不知道符行川在哪。”黄今梦游似的说。
殷刃照旧穿着钟成说的衣物,长发在脑后随意一绾。温暖的阳光斜斜洒下,白色衣物中和了那人眉目里的妖异,殷刃这身颇有古典美风范。
然而在黄今眼中,马赛克还是那团马赛克,看起来比先前平和了许多,没有任何衰弱迹象。
而离他不远处,还站着另一个人。那人脚步轻得像长了肉垫,刚才黄今硬是没有发现。
熟悉的规律运转,熟悉的边缘“扩散”状模糊,黄今呆愣地盯着那人,只见一条“今天是不是超市会员日我记得牛肉打八折周末可以做点新鲜煎牛肉片”缓缓滚过。
人的思维就像人的指纹,猛一看相似,特征却相差不小。
黄今记得这个思维模式,这个思维模式属于一个死人。
钟成说。
原来如此,黄今安详地想道。自己在做梦啊,一切都说得通了!
想到这,他脸上甚至出现了石佛雕像一样的微笑。
殷刃看破不说破:“吓到你了?这是我做的肉俑。我在那边找到了钟哥……钟哥的一部分。”
尽管知道黄今看不见自己的表情,殷刃还是尽职尽责地挥洒悲伤。
黄今双目放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