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理想而站在这里。”爱意语气平静,“我所求的是彼岸大义,可不是小打小闹的私心……我早就设想了无数结局,我为什么要怕?”
正如刚见面时那样,孙栖安的头髮微微打着卷,眉目无比柔和。
可那张脸上的表情,怎么看也不属于那位可敬的年轻医生。
“这样啊。”
殷刃的声音里多出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那我就放心了。”
不对,这不是它预料的态度。爱意心中飞快计算。
它还没想出个所以然,突然锁链将它整个缠成蚕蛹,周围景色飞快变幻——
空间闪烁,入口打开,葛听听、黄今和符行川被送回步行街。三人由噗叽欢呼的黄粱载着,飞快寻觅李教授的位置。
空间再闪烁,这次出口是一片黑暗。
像极了踏出泳池,所有人踩上坚实的地面,周身骤然沉重起来。间隙在三人身后迅速闭合。光链的红光照亮周遭,爱意抬起眼。
这是个四十平左右的空间,房间里没有窗户,只有两侧摆满瓶瓶罐罐的货架。正对门的墙上挂着白板,无数文章、照片与讯息悬挂在蛛网般的红线后。
“阎王”的秘密据点。
从彼岸到人世,钟成说的提灯未灭。赤红的光链锁紧爱意的手脚,将其牢牢束缚在拷问椅子上。
殷刃也恢復了人类的模样。他的一缕长发猫尾巴般甩上来,末端变得极为锋利:“钟哥,你负责恐惧照明控制,我来。”
此人一改方才的沉默,瞧上去跃跃欲试、喜气洋洋。
爱意:“……?”
“好的。”钟成说也恢復了人类的模样,认真地点了点头。他把因果灯挂到高处,嘴里还嘟囔着“恶果可以杀菌,这东西也行,姑且算无菌环境”。
他小跑到最近的抽屉,翻出来两副无菌手套。只听唰啦一声,装有各种不妙器具的布卷在爱意面前展开。
爱意:“……???”
“可以了。”折腾半天后,钟成说如此表示。
两位“神”戴好口罩,穿好了无菌衣,周遭也被仔细消毒了一番,连殷刃的小翅膀刀刃都被酒精喷了几个来回。头顶因果灯光芒极盛,如同一轮烈日,光线液体般漫过一切,没有留下半点影子。
骤然脱离熟悉的环境,又被恐惧的灯光全面压製,爱意的呼吸有点困难。它试探着动弹本体,却发现在恐惧的权柄压製下,它的本体运动迟钝到了极点。
这两个人该不会想搭上一个因果灯,利用恐惧权柄持续压製,将自己永远囚禁在人世?
……可他们又为什么穿上无菌手术衣?
“我准备好了,你确定不需要更多支援?比如血袋之类。”殷刃无视爱意脸上的问号,他衝钟成说点点头。
“我用身体感受过元物与肉体的融合,救治煤球的过程,我也看得十分清晰。”钟成说答得严肃,“我有把握。”
“不愧是我家钟哥。”隔着口罩,小翅膀扑闪,给钟成说飞了个吻。
后者红着耳根低下头,拿起刀子。
“你……们……到底……”爱意努力从喉咙里挤出声音。
“先前我们还担心,你会不会因为急于苟活,不顾一切融合孙医生的身体。”
殷刃愉快地解说。
“不过你那样执着于‘大义’,肯定不想融出个弱小产物将就。嗯,真不幸,我也能看穿你。”
说到底,爱不过人性的一部分。
爱意目前身体残损,力量低微,孙医生又是个货真价实的普通人。只要爱意还想着卷土重来,她就绝对不会离开孙医生的躯体,也不会完全吞噬孙医生的意识。
孙栖安是它最好的人质,也只会是它的暂居容器。
“很不巧,我家这位一直在学习彼岸与元物相关,对人类的大脑也颇有研究。”殷刃余光扫过架子上一排排金属罐,“区区不才,几百年来最擅长的就是封印术。”
爱意渐渐回过味来,那张向来波澜不动的面庞上,第一次出现了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