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护士刚说完两句,转头看到他在门口,脸上立刻堆起了笑:“裴先生,您来了…”
“嗯……我来吧。”裴颂年接过护士手里的饭盒,里面是一些米饭混合着鸡汤还有一些肉丁。
裴颂年的爹在他读初中的时候,欠下了许多赌债,跑出去躲债了。而追债的人找不到他,就天天到家里要钱,几次在门口泼油漆。
裴颂年的他妈妈甚至哭着跪下来求他们宽限几天。
但彼此又都心知肚明,这可这不是宽限一两天就可以凑到的数目。本来他爹也没有欠那么多的,而利滚利滚下来的数字,是他们一辈子也挣不到的钱。
即使在那样的环境下,裴颂年的成绩依旧极为优异。于是他妈把他当做人质一样送到债主的家里,保证自己说出去挣钱还债,实际上就是偷偷跑了。
裴颂年就那样在债主家里寄人篱下得过了好几年,中间他妈的确有寄一点钱过去,但那无疑杯水车薪。直到他高中毕业,他考上了一所很好的学校,拿到了奖学金后第一件事就是还钱。
十八九岁的裴颂年只要给钱,什么活都干。
他个子优越,长相俊秀,自然而然就被人推荐去做了模特,不过那会儿他还是个野模,赚的钱也不多。
后面阴差阳错被现在的公司看中,公司替他还清了所有的钱,也是在那时他签下的那份十年合约,相当于把自己最年轻,最黄金,最宝贵的十年卖给了他们。
知道合同根本不公平,又能怎么办,但当年的裴颂年走投无路,没办法。如果不签下那份合约,如果不把自己卖给他们,他根本就还不起那么多钱,说不定就要被卖掉。
那些放高利贷的有哪里是什么良善之辈,不把他器官拆下来卖了,就算善良了。
看着那个已经把一切都忘光了的男人,裴颂年想着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那些年在债主家里是怎么过的吗?
那会儿还是一个少年的裴颂年多么胆战心惊啊,害怕到晚上睡觉都不敢睡得太死,害怕到枕头下随时放着一把水果刀的程度。
他多么希望他们能出现救他,把他带走。可无论是他爹还是他妈,两个人都没有出现,没有谁能救他。裴颂年只能靠他自己…
“你…什么都,不知道…”
裴颂年动作温柔地给他爹喂饭,因为手指缠了绷带的缘故,他得拿很紧才能抓住杓子。可手上动作抓紧了,手里的伤口就疼了。
但他就像完全感觉不到疼一样:
“这些年,你忘了,我没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