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琅闻言,直接撩袍跪了下去:“臣有欺君之罪。”
“丞相何罪之有?”顾峤垂眼看他。
跪下来的商琅瞧起来反而没有方才站着的时候那般恭顺,抬起眼来看他,眸中除了一方深潭之外再无其他,看不出一点“欺君”的悔恨和恐惧之意。
甚至,顾峤看着他这副模样,都有些怀疑商相是不是打算靠着这张过分漂亮的脸来寻求他的原谅。
跪着的人开了口:“昨日陛下歇在臣府中的时候,臣并非是在书房待了一整日,而是又查探了一番。”
顾峤听着,没有开口说话。
商琅顿了一会儿,就继续道:“朱家那一支,似乎与皇室有些关系。”
先前逼宫造反的也就只有顾峤的几个皇兄,因为被镇压得太快,无论是那些旁支有没有大逆不道的心思,都没能参与进谋逆的事情来,因此顾峤登基之后也就没有对他们做什么。
至于皇室和世家两个庞然大物的联合,在此之前他不是没处理过,甚至抓到第一批人的时候还特地派人去仔细查了一番。但照着商琅这般说——竟然还有漏网之鱼?
这下子他也顾不上跟商琅闹什么无关紧要的别扭了,当即坐直了身子,问道:“是何人?”
商琅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而是同他要纸笔。
听到这话的时候顾峤心里一沉,转过头给人找纸笔,终于在地上瞧见了那支被他甩开的狼毫笔。顾峤没有把笔给捡起来,而是从笔架上又取了一支,不打算另外磨墨,直接沾着朱砂递给了商琅。
商琅只是微微一顿,随后就在纸上写下几个鲜红的名字。
顾峤看着那张纸,没等朱砂干透,指尖就从名字旁边划了过去,带出一道红痕:“万寿节一过,朕要这成为他们的索命薄。”
他说完话,转头去瞧商琅:“先生这段时日与世家混迹在一起,都是在查这些?”
他在等着商琅一个肯定的回答,如此他就可以让两个人之间的隔阂彻底消弭。
但是商琅仍旧选择了否认:“不止于此。”
顾峤心一冷,没有追问下去,而是嘲道:“如此,朕宁可丞相欺君。”
有商琅今日这么一来,顾峤已经算得上是放下心来了,眼下不过是还在别扭着商琅不肯将真相尽数告知他,隻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就拽住了商琅的手腕,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丞相大人今日相当有哄他的诚意,丝毫没有拒绝他的肢体接触,甚至还主动地反握过去——哪怕只是为了拿帕子把他身上沾着的朱砂也擦了一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