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个时候避开就会被多思多虑的丞相大人意断成心虚了,虽然有那些诡辩自我安慰,但顾峤还是不能完全地做到问心无愧,便隻好强撑着与他对视。
最后薄冰化春水,商琅眉眼微微一弯,又是一副温和的模样:“臣谢陛下厚爱。”
说是这么说,顾峤还是觉得商琅的话中有话
不过现在不是探究这些东西的时候,毕竟外面的人还在等着他们两个人出去上朝。
商琅坐起身之后就没有了下一步动作,外面天光微亮,顾峤适应了黑暗,已经能隐隐约约地看到顾峤雪白中衣之下的瘦弱身躯,晃在里面,仿佛不堪一折。
从他坐起身来,顾峤的手就已经抽了回去,商琅指尖轻轻动了一下,但是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而是跟他道:“臣如今衣衫不整,陛下不若在外殿稍后,待臣收拾一番。”
顾峤瞧着丞相大人那即使是睡了一觉也没有一丝褶子的柔滑中衣,实在是难以面对“衣衫不整”这四个字。
“好,朕在外面等着先生。”顾峤还是没有多说,只是一颔首,从商琅的床边离开,绕过屏风去,隐约间听见了商相骤然加重的呼吸声。
但只有一瞬。
哪怕殿中此刻再静,顾峤都没有听见除了衣料摩擦之外的其他声响。
从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里,他甚至都能听出来商琅是什么时候穿上的哪件衣服——从里到外。
顾峤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地闭上了眼,眼前不自觉地就浮现出了屏风之后的场景。
商琅的身形向来瘦削,那一截腰肢在官服之下便显得极为得纤弱。或者说他整个人都是极纤瘦的,像是一枝玉立的青竹。
这样的一副模样顾峤瞧了十多年,熟悉到闭着眼都能描摹出来,却从来都没有触碰过。
今天握住他的手都还是第一次。
顾峤心跳骤然加速,如同擂鼓,然后便听见了商琅下床朝屏风这一边走来的声响。
他暗自深呼吸了几下,尽量让自己平稳下来,然后轻轻点燃了殿中的烛火。
他隻燃了一支,室内便还有些昏暗,商琅从屏风之后走出来,昨日的银白华服被收了起来,重新穿上了那身绛紫色的官服,贵气之外剩得就是那白玉一般的不凡气度。
明明一点都不像是个权臣的样子。
十多年的时间让昔日年仅十六的少年褪去了稚嫩青涩变得成熟沉稳,但若换成青衣,仍旧与当年沉浸翰林院一心做学问的探花郎别无二致。
这样的人,他怎么舍得彻底给按进污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