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顾峤直接钳住了人的下巴。
商琅实在是太瘦,脸上也没有几两肉,顾峤甫一凑上去就能触到骨头,不自觉地松了一松,才质问道:“先生伤自己的时候,是如何想的?”
顾峤将受伤的责任归咎在商琅身上,毫不意外地看见人愣了一愣,随后就是一闪而逝的慌乱——两个人此刻实在是挨得太近了,商琅半分神色都逃不开的帝王的眼睛。
何况他又只是肉体凡胎,再如何会掩藏情绪,也不可能半点都不显露出来。
那一道慌乱的神色,就已经足够让顾峤肯定自己的猜测。
真好样的,商琅。
“欺君之罪,”顾峤缓声开口,“要朕同丞相算一算,你究竟认过几次吗?”
“什么诛九族,朕将你的九族尽数凌迟了都不够抵罪的。”
顾峤当然只是说的气话。
商琅忠于他,对他还有用。凭着这两点,身为大桓的皇帝,顾峤就不会杀他。
两人对此都心知肚明,顾峤说出这样的话来也颇有一点拿商琅没有办法的意思,根本没指望能让人如何。
但商琅还是在慌,甚至慌得比顾峤原先所想都要明显不少。
被人钳着没有办法做旁的动作,商琅就只能这样仰着头,到底还是违背了方才帝王同他说的不要说话的旨令,开口道:“臣知罪。”
“你知,但你还会做,”这般姿势下商琅说话有些含糊,倒显得那清清冷冷的声音软上不少,顾峤便弯了唇角——这次是真心实意,然后毫不留情地捅出真相,“商月微,你就是仗着朕不会杀你。”
“臣,谢陛下垂怜。”除了在听到顾峤直呼他表字的时候瞳孔缩了一瞬,商琅早就已经从那含水带雾可怜兮兮的模样里脱出来,恢復了往日的温和淡漠,闻言也隻如此回了隻言片语。
顾峤一腔怒火也早就在这交锋之中消了下去,甚至还被商琅这副模样给噎了一下,最后只是一哼,松开了手,重新背到身后去,不去看他。
然后就被人主动拽了一下衣角。
感受到拉扯感的一瞬间,顾峤愣了一下,随后眸子都瞪圆了——好在他现在垂着眼,商琅看不见。
等他静下心抬头的时候,商琅眸子里的一片清润,丝毫没因为触碰帝王这样大逆不道的举止而产生什么别的情绪,与他目光对上之后,轻轻问:“陛下还在生气吗?”
气,当然气。
顾峤听到这句话就又抿直了唇角,然后听见商琅开始同他解释。
丞相大人果真是,最清楚该如何平息他的怒火。
方才虽然顾峤松了些力气,但大概是商琅皮肤也脆弱,白皙的脸上还残留着被他压出来的红,瞧着倒像是他在欺负人,还是有点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