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幼便有的弱症并不好治,不过商琅喝了这么多年的药,再如何也该有些效用,不至于跟琉璃一样,一碰便碎。
因为要去江南那么远的地方,顾峤实在不放心商琅的病,特意又唤来太医看了一看,给人换了份药。
而且太医也说,不出意外的话,等到明年开春,丞相大人的身子便差不多能养得与普通人无异了,也不必再整日整日去喝这些苦药,隻易感风寒的时节用上一用便可。
顾峤眼见着商琅病了这么多年,眼下得见曙光,心中虽说万分欢喜,但还是一直都有隐忧,隻望这一次江南之行能顺顺利利。
“也快到时候了,”顾峤静静看着丞相大人慢条斯理地将他剩下来的那些点心给吞咽完,才说话,“走吧去琼林宴看上一看。”
两人在宴席开始的一刻钟前到了地方。琼林宴设在京都外的行宫,他们两个从皇宫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有不少进士候在那里了。
受过礼后顾峤就摆手让人落了座,商琅在他下首,不过挨着他很近。昨日这些进士入了崇英殿,基本都见到了帝相关系有多好,那距离完全越过了君臣之限。
不过今日他们再好奇也没敢乱瞄,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的,局促至极,还是没习惯直接面见君王。
这其中最淡定的倒是齐尚。
顾峤将这些人的反应看得清清楚楚,循着礼製说了几句话,就直接让他们自行用膳了。
他们两个坐的位置与进士们还隔着一段距离,顾峤便没多顾忌,放轻了声音,光明正大地跟商琅闲聊:“朕如今倒觉得,他们这般模样,应当不会跑来麻烦先生了。”
商琅只是轻笑,不置可否,道:“顺其自然,陛下不必如此忧心。何况,士子求学,也是大桓之幸。”
顾峤无端地想起来儿时见过的那个埋头学问的商琅。
也罢。
顾峤自认学识不精,对这些文人了解也不多,也就只能同商琅说的那般顺其自然,没再胡思乱想,坐在那专心用膳。
新科进士齐聚的琼林宴自然文雅,也就没有那些靡丽的管弦声乐。顾峤百无聊赖,也不想难为这群进士,待用过膳之后便允人随意活动,立时瞧见不少人离着他们这边远了些。
“朕这般凶神恶煞?”
顾峤闷闷地跟商琅嘟嚷一句,换来商琅的一声笑:“只是天子威严,令人敬畏。”
听着这话,顾峤本想反驳商琅当年可没这般惶恐,却忽然想起来他当年压根没见过商相如何,琼林宴也只是惊鸿一面。
遂老实闭上了嘴。
那群进士已经聊得热络,顾峤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手里的琉璃盏,远远瞧见有那么几个人你你推我搡地,像是想要到他们这边来。
顾峤顿时警惕起来。
却没想到那其中还有齐尚。
不知道新科状元郎给人到底说了什么,那进士还真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