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来看,朕简直可悲。”顾峤自嘲一句。
“陛下何必如此自责?”见着帝王如此,商琅也没有急着动筷,一双如剪秋水的桃花眼温和地望向他,“功不可一日而成,陛下登基四年有如此成绩,已是极佳,余下的糟弊需循序渐进,如何急得?”
“陛下又并非是无所作为——从知晓江南之事,陛下便直接打算好了亲自前往,如此魄力,已是万代所不及。”
丞相大人一开口,对着他句句都是夸讚。
顾峤忍不住哂笑,耳根微微发烫:“朕哪有先生说得这般好?”
朱家的所作所为,顾峤早在京都当中就已经听闻了个大概,也知道如今荆州百姓生活得有多水深火热。因此,顾峤从得知消息的时候,心底就已经憋了一口气,之所以会在今夜骤然爆发出来,与这一路所见也离不开干系。
为了赶路,他们大多时候都在绕着城池走,也不清楚其中百姓的状况,但却也瞧见了沿途零零碎碎的农家。
虽保暖足,但较之京都郊外那些,还要差得远。
京都和周边地方基本已经被顾峤给收拾得差不多,他有野心,希望这整个大桓都能有那般清明的吏治和富裕。哪怕他知道自己就算鞠躬尽瘁百年,也很难去完全地实现这一目标。隻得尽力而为。
好在是他们这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贪官豪吏。不然顾峤毫不怀疑,照着自己现在心里憋着火气的模样,估计能走一路杀上一路。
不过如今没有人直接撞上来给他杀的机会,那就只能由荆州朱家那群人来承受帝王的全部怒火了。
“陛下,时候不早了,先用膳吧,”商琅不想让顾峤在这些事情上继续纠结下去,便开口道,“明日还要继续去赶路,今夜陛下要早些歇息。”
商琅的声音总能轻易地让顾峤安定下来,他一颔首,将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重新埋进心里去,动了筷。
江南多水,这一日时间顾峤都待在马车里面没怎么出来,甚至都没有撩开帘子往外开,一直到夜里停在了水边,顾峤还恍恍惚惚地,有了种踏入江南的感觉。
正是梅雨季节,虽然他们往荆州的路上梅雨远没有东边严重,但一呼一吸之间顾峤还是察觉到其中的潮气。
江南的驿站便远没有北边那样多了,连陆地都被水道分得破碎,放弃皇宫的马车走水路对他们来说风险要多上不少,便只能选择在这些纵横的水路当中绕来绕去,一直到贴近荆州的时候,顾峤才弃了马车,带着一行人走水路,秘密入州。
先前在马车里面他们还可以毫不顾忌,但是现在丞相大人就必须要带上面具了。
用上了面具,顾峤还是不够放心,又给人扣了顶帷帽,给人遮得严严实实。
反倒是他自己坦坦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