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散的宴,顾峤只知道商琅回来得很晚,亥时三刻了才听见声响。
他没有出门去见人,忍不住地心烦意乱,觉得自己当真是能忍,一直都没有回到宴上寻人,放任人做事。
外面只有一阵渐行渐近的脚步声,随后就是开合门的声响,最后重新归于寂静,顾峤自己在那兀自烦闷了一会儿之后,便直接和衣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几日都没发生什么大事,雪在初四的下午彻底停下,露了阳光,离着上朝仅有三日多,顾峤担心雪化的时候会更冷,就干脆在下午的时候带着商琅出了宫。
顾峤被这雪困了几日,眼下一出宫,跟脱了笼的囚鸟一般,俊秀的眉眼间全都是欢欣雀跃。
哪怕街上的雪还没有完全被清理干净,也已经有了不少小贩出来摆起摊,街上集市依旧热闹,顾峤放眼望过去,竟还瞧见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两人这几日大部分时候都待在了宫外,一是为了赏雪景,二也顺便体察一下民情。
当真是应了初一那日商琅所说的“瑞雪兆丰年”,顾峤已经许久不曾见过这么大的雪、这么漂亮的雪景,还有雪中绽放的红的白的幽香十里的梅花。
因着这几日的心情舒畅,到了要上早朝的时候,顾峤甚至都没有什么烦躁的情绪,跟朝臣说话也都笑吟吟地,分外温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忽然这么好说话,一个早朝下来,去瞄商琅的人不知道多了多少。
顾峤对其他的不是很上心,但对于落在丞相大人身上的目光从来都是极为敏感的——商琅这张脸太引人注目,又是千年难遇的贤才,落到他身上的目光自然总是许多的。
钦佩、仰慕、贪色、嫉妒,什么样的情绪,顾峤都曾在那些看向商琅的人的脸上瞧见过。
所以在发觉不少朝臣往商琅那边看的时候,顾峤嘴角的笑意顿时变浅了一些,立刻警惕起来。
但那些朝臣落到商琅身上的目光,顾峤并看不出来什么明显的恶意。
反倒是大部分都很复杂,像是……一言难尽。
连顾峤这个旁观者都开始变得一头雾水。
莫非是正月初三那夜……?
顾峤思来想去,好像也就只有这一件事能解释得了这群人看向商琅的目光为什么是清一色的难以言喻。
全然没往自己身上去想。
商琅从五年前顾峤刚登基开始,在朝中权势就极大,虽然有些朝臣还在锲而不舍地上奏劝谏帝王小心商相,但大部分都已经默认了,他们帝相二人那紧密的关系。
譬如现在,发觉顾峤的心情千载难逢地好之后,他们大多数的反应都是——莫非商琅做了什么给人哄得这般心花怒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