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餐厅里的气氛很诡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我的身上,强烈且紧绷的。他们虽然用视线和谈话不停地攻击我,但似乎又害怕那样的攻击会对我产生效应,害怕我会在他们的面前变成茧人,向他们报复,所以那一张一张看起来得意的脸上,其实都暗藏着满满的不安。
而我,根本就没有想要在这麽多双眼睛之下变成茧人,他们只会对我感到紧张,可是他们不知道,我b他们更紧张,因为我不能在这里承认或者暴露身分,更不能在这里被任何人抓住……
但我的本能和慾望却背叛了我,我抑制不住那一波一波,向着我袭来的情绪。它们让我动摇,让我冲动,让我的呼x1变得急促,让我不自觉地瞪大了双眼,在这个空间里寻找目标,不过在我眼前的目标实在是太多了,这里一个一个,全都是需要被茧狠狠束si的人。
一个b一个,都更需要承担茧人的痛苦!
我在右边那个一直盯着我看的男生,还有左边那个一副瞧不起我的nv生之间难以抉择,唯一能肯定的是,他们两个人之中,一定会有一个人,今天要si在这里,si在茧人的手里。
那麽那个人,会是谁呢?
突然有个人用力地推了我一把,来不及反应的我向前踉跄了一步,随後就听见尖锐的nv声在我的耳边响起:「喂!你走开一点好不好,不要一直站在我面前,看了就烦!还是说你要直接出去也可以,反正这里也没有人欢迎你,你在这里只会害大家连饭都吃不下!」
我循着那个nv声回头,看到了王巧芸。她正用极度厌恶的嘴脸与我对视,还不时挥着手拨散周遭的空气,似乎是觉得我的存在令她感到恶心,不过她应该不知道她的存在,同样也让我感到恶心,从我第一次见到她开始。
看我一直站在原地,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耐不住x子的王巧芸又说得更直接了,「喂!田以翔!做人要有点自觉好不好,你不会是要跟我说,你听不懂我是在叫你滚出去吧?连有珍这种ai交朋友,和谁都可以打成一片的人,都能一看到你就吓得半si,你到底是做了什麽可怕的事阿?
「喔——我知道了,你杀过人嘛!你就是那个以为自己杀了几个人就很了不起的茧人嘛!但那到底有什麽好了不起的?说穿了,你还不就只是个浪费社会资源的废物阿!有珍对你这麽好,之前还为了你这种废物和我吵架,未免也太好笑了吧!」
王巧芸轻佻不屑的音调,再加上频频挑衅的言语,无论是哪一种,都重重地刺穿了我的耳膜,让我的耳朵疼痛难耐,一度还误以为流出了温热的血呢。我本来不打算吭声的,但是王巧芸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我心跳加速、鲜血沸腾,看来她是想要推翻我的选择,自愿去承担茧人的痛苦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超出了我所能负荷的范围,我的情绪开始出现了不寻常的反差。面对这种情况,除了清晰可见的愤怒之外,我还感觉到了些微的愉悦感,我以为这并不会对我造成影响,可是那种不起眼的愉悦感,竟然被我的身t表现出来,直接反应在我的表情上。
我在笑,我很确定我的嘴上挂着笑,也很清楚地听见了我的笑声。我突然惊觉到刚刚从t内窜出的愉悦感并不是快乐,因为在我的笑声中,我只听见了可笑、荒唐,还有无奈。
原来,会出现那种愉悦感,是因为我濒临崩溃的关系。
「呵呵……」我轻巧细碎的笑声在学生餐厅里慢慢扩散,听起来有点怪异,有点疯狂,那些本来想看好戏的一双双眼睛,都在不知不觉中染上了惊慌与不安的情绪。
尤其是近在我眼前的王巧芸最明显,她先是一脸错愕地看着我,然後像是要掩饰她的惊愣一般,忽地提高了音量,大声地说:「你笑什麽笑阿?」
我向着王巧芸冲过去,右手一伸就牢牢地g住了她的脖子,把她整个人连拖带拉地往後退到餐桌旁,然後抓起餐桌上的叉子。当然,叉尖一定是向着王巧芸的脸,无庸置疑。
随着王巧芸惊恐的尖叫从她的喉咙爆发,餐厅里的人纷纷起身,逃离了座位。他们下意识地全都往同一个方向聚集,也下意识地和我拉出了一定的距离,但有趣的是,他们没有一个人选择离开餐厅,因为他们还想要看我继续表演,想要知道在我手上的王巧芸会变成什麽样子。
不过我很清楚,无论我接下来对王巧芸做了什麽,这些人都只会静静地看着,不会有人救她的。
我一边将叉子指向聚在一起的那群人,一边依旧像个疯子一样嘻皮笑脸地说着:「你们为什麽都不肯放过我呢?你们到底要把我b到什麽地步才会甘愿呢?对我说出那些恶心的话,让你们的心情很好吗?看着我慌张想逃跑的样子,你们觉得很好玩吗?
「我告诉你们,这一点都不好玩,而且还很该si!就像你们一个一个……都该si!尤其是你!」我手上的叉子一个转向,抵在王巧芸的脖子上,叉尖渐渐陷入她的皮肤,只要我再多用点力,这些叉尖就会立刻在她的脖子上刺破几个洞,「你知道虫茧案的被害者都是怎麽si的吗?他们全都跟现在的你一样,说出了这麽无脑的话,做出了这麽愚蠢的行为,所以,才会被茧人杀si的!」
王巧芸哭得很惨,全身上下都在发抖,而且抖得很严重,要不是我撑着她,她可能无法靠自己站立。和刚刚那种气势凌人的样子完全不同,现在的王巧芸,只能哭着跟我求饶:「对……对不起!我、我错了!是我错了!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你错了?」我故意露出吃惊的表情,以表示我对这个说法感到意外,但很快地,我就将我的愤怒化作咆哮,一字一句,用力且激动地大吼着:「不!你没错!在你这种人的认知里,你永远不会有错!错的是我的人、我的声音、我的表情、我的行为,还有我的出生!我这个人的存在,本身就是错的!你,是这麽想的吧?
「而你们……」就像是他们鄙视我的那种眼神,在此刻,透过我的视线,全都奉还给他们,「也全都是这麽想的吧?」
可能是在我的身边,感受到的压迫感b那些围观者还要强烈,承受不住的王巧芸开始躁动,接着像是拼si一搏般,用尽全身的力气焦急得大叫:「他疯了!他真的疯了!快救我、快救我阿!我不想si!我不想si阿!」
王巧芸尖锐的求救声刺痛了我的耳膜,让我厌恶得不禁眯了眯眼,想要缓和一下,不过王巧芸似乎没有察觉,而且好像也不打算停止那种白痴举动,她只是一直叫一直叫,叫得我很烦躁,叫得我很上火。
我想要努力克制的意志,终於被王巧芸的叫声砍成了两半,在无法冷静,渐渐失去理智之下,我用斜眼狠狠地瞪着王巧芸,「闭嘴!给我闭嘴!快给我闭嘴!」
原本只是想要口头警告的我,却在高涨的情绪中,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上的叉子,并它将高高地举起,然後在理智断裂的那一刻,手中的叉子顺势滑下,冲着王巧芸的左边大腿,毫不留情地刺了进去。
王巧芸的尖叫声再一次爆发,而且b刚刚更惊恐,更激烈,我在她的尖叫声下拔出了叉子,顿时鲜血喷溅,把原本就sao动不安的现场,变得更混乱了。
他们四处逃窜,他们附和尖叫,所有人都被我的举动给吓坏了,我也是。
不管人们怎麽奔逃,那一双双惊慌失措的眼睛永远都是落在我的身上,我不安地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景象,呼x1不但变得很急促,就连x口也不规律地起起伏伏,整个人像是被惊醒了一样。
看到了,他们全都看到了,一个一个都更肯定我就是茧人了,对吧?但是我明明很清楚,那些事、那些话绝对不可以在大家的面前曝露,不是吗?为什麽我还是这麽做、这麽说了呢?
我虽然对无法理解的难题感到迷惘,但我还是牢牢地架着王巧芸,不放!甚至圈住她脖子的手也更用力了一些。因为我知道我现在不能放开王巧芸!绝对不能放!一旦我放开了她,这些人一定不会放过我的,到时候我就完了,全都完了!
人们因为紧张而止不住的吱喳声、逃跑的脚步声,在这个空间里,就像是一种理所当然的背景,可是不知道在哪里,突然出现了另外一种脚步声。那是一种对於目标很明确、很坚定的脚步声,它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甚至是穿过了人群,毫不犹豫地向着我而来。
然後,脚步声的主人,来到了我的面前,b谁都还要靠近我。
李有珍从人群中窜了出来,那副气喘吁吁的样子,说明着她一路赶来这里的急迫。她的眼神不停地游移在我和王巧芸之间,看起来有点震惊,看起来有点紧张,像是想要对我或者是王巧芸说些什麽,但迟迟没有开口。
倒是王巧芸一见到李有珍,在痛得哀嚎之余又扯着喉咙大叫:「有珍、有珍快救我!呜呜……我不想si……我不想si阿!」
此刻在餐厅里,除了王巧芸的叫声,再也没有谁开口说话了,大家都在看我会怎麽对付李有珍,大家都在看李有珍会怎麽阻止我,可是我没有阿!我没有想要对付李有珍,李有珍也不需要阻止我,因为我根本就不想要变成这样的人阿……
我看着李有珍,和那种骇人的举动不同,我的眼中只布满了担心、焦虑、害怕、紧绷等等各种无法分辨的负面情绪。我渴望着那些绝望能被她看见,因为我相信,如果是李有珍的话,一定能看见,也一定能看懂。
但b起认同我的绝望,李有珍似乎更相信她自己的感觉。她没有选择接收我的情绪,只是表现得很不安,全身上下都很不安,好像她会回来这里,不是出自於她的意愿,更不是因为在乎我,而是一种被迫、不得不的行动。
李有珍明明很怯懦却故作镇定,就像怕激怒我那样,一字一句都说得小心翼翼,「小、小田……你伤害巧芸也是在伤害你自己,所以不要这样。不管有什麽问题,只要你好好去面对,都可以解决的!」
眼前这个李有珍,好像不是我所知道的那个李有珍,她不再袒护我,不再对我笑,甚至还变得很怕我,尽可能地想要和我保持距离,让我觉得好陌生……
我的目光依旧落在李有珍身上,只是眼神从渴望变成了空洞。我有点无力,有点虚脱,有点无法理解李有珍为什麽要对我这样?於是我迷惘地问:「面对?你要我去面对什麽?」
李有珍一愣,稍稍垂下头回避了我的视线,接着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就、就是虫茧案……」但她又立刻慌张地解释:「我、我相信如果你有心改过的话,一定可以得到重生的机会!一定会有机会的!」
这样的论点可笑得让我忍不住哼了几声,悲伤又凄凉地喃喃:「重生?已经si掉的人,还能再活过来吗?不行了吧!所以我也不行了阿……」
我的左手一垂,收回了所有的力气,手上的叉子就这样应声掉落,接着我慢慢放开了王巧芸,任由她失去支撑跌坐在地上。王巧芸的腿上有伤,再加上过份恐惧的心理状态,让她就算从我的手中逃脱,也没有办法走远,只能蜷缩着身t,倚在我的脚边。
餐厅里每一双盯着我看的眼睛,又变得更紧张了,因为我莫名地扔掉了叉子,莫名地放开了王巧芸,莫名地变得冷静,他们不知道我这麽做是什麽意思,也不知道我接下来还会做出什麽事,所以对我战战兢兢、不敢松懈。
但其实我只是失去了依靠,在这个空间里的我,b任何一个人都还要畏惧、害怕,我不想被孤立,我不想被放弃,我不想要连李有珍都离开我。我的耳边一直响起刚刚王巧芸呐喊的那句「我不想si」,但有人知道,我也不想si吗?我不想就这样被歧视和嘲讽,狠狠地凌nve致si阿……
我失神地踩着不稳的碎步,用摇摇晃晃的身t,一边向着李有珍前进,一边伸长了颤抖的手,央求着:「有、有珍……你抓住我好不好?就像我的人生被摧残得四分五裂那个时候一样,你不是也抓住了我吗?」
「什、什麽?」一脸惊愕的李有珍缩起了肩膀,在我的步步b近下,步步退後。
我的表情纠成了一团,是痛苦、是迷失,我伸长的手也越抖越严重,迫切地需要李有珍抓住我,迫切地需要「唯一能让我信任」的李有珍抓住我,否则将茧人如此丑陋的一切摊在yan光下、太过ch11u0的我,就会生存不了。
「抓、抓住我……」我哀切地恳求着,向眼前这个李有珍,描述着我和印象中的那个李有珍,曾经谈论过的事,「你不是说你相信我吗?你不是说你想要知道茧人是怎麽想的吗?你不是可以理解他的吗?」
「我、我是说过想要知道茧人的想法,也很同情他的立场……」李有珍怕得不停地摇头,强烈地表达她的否认,可是越说,她就越崩溃,「但、但我没有想要让茧人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阿!而、而且我、我没想到你、你居然敢在大家面前伤人!
「你、你知道我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抱着什麽样的心情来这里的吗?我很害怕,我怕你真的像他们说的那麽恐怖,所以我一定要亲眼看见!除非是我亲眼看见,不然我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可、可是你怎麽可以真的变成那样?怎麽可以真的像他们说的一样!甚至你挟持的、伤害的,还是我的好朋友,难道你是想要报复我吗?」李有珍终於无法承受压力,唤着我的名字拼命地痛哭,同时也恳求着我:「小田……小田……停手吧!拜托……不要再这样下去了!」
原本带着期待、渴求而伸长的右手,在「报复」这两个字从李有珍的口中说出之後,猛地一垂,不再向谁寻求帮助了。李有珍的话说得那麽冠冕堂皇,字里行间还透露着不少维护我的话,但听在我的耳里,已经没有任何的感动与信任,只有满满的可笑与荒唐了。
所以我说,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可以相信的人阿!明明李有珍她自己也只想躲着我,也不相信我,不是吗?为什麽还能那麽理所当然地说出她会对我失去信任,全都是我的错?
我抛弃了那些被破坏殆尽的求助心,板起脸从李有珍开始,一个一个看着在这里围观的每一个人、每一张脸,最後,我又看见了王巧芸。我想事情会变成这样,一定都是因为王巧芸!李有珍不愿意抓住我,是因为她在我和王巧芸之间,选择抓住了王巧芸!
为什麽这个nv人总是要煽动我和李有珍?为什麽她总是这麽讨厌?我真的应该杀si她的……阿!要不是李有珍突然出现,让我分心,我早就杀si她了!对!我要杀si她,我必须要杀si她!
我迈着大步走向王巧芸,使力瞪着的双眼填充着憎恨和厌恶,在不知不觉间布满了血丝。瘫软在地上的王巧芸一和我对上眼,那张受尽惊吓而变得憔悴的脸,在一瞬间又被惊恐占据,看起来就快要疯了,只要再多一点点,她就会疯了!
王巧芸竭尽全力地放声嘶吼:「你、你要g嘛?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我伸出了右手,蹲低一个箭步就g住了王巧芸的脖子,我把施力点放在她脆弱的脖子上,si命地把她整个人拖起来。
王巧芸要不要或者是想不想站起来,那都是她的事,不过她当然是很自然地就顺着我的力量移动,因为我猜她也不希望她的脖子就这样被我应声扯断。只是要不要保住脖子是王巧芸可以选择的事,但要不要保住她的命,就不是她可以决定的事了。
我把王巧芸整个人牢牢地扣在我的身上,用我的手臂还有x口紧紧地困住她的脖子,不让她有任何可以喘息的空间,接着我的左手抓住了右手的手腕向後拉,不停地施力,不停地挤压着王巧芸那可怜得无法挣扎的喉咙。
眼看着这次真的要出人命了,餐厅里的人们开始逃跑、推挤,为了活命,谁也不让谁,而李有珍则是站在离我很近的地方,看傻了眼,动弹不得。突然,又有个人窜进了人群里,向着我而来,只是这次这个人并不是我所期望的,也绝不会对我手下留情。
「田以翔!你在做什麽!快点放开她!」郑国雄惊讶地喝声,同时一双眼睛也不停地分析现场的情况,想找出最好、最正确的解决方法。
不过在郑国雄最理想的解决方法中,并不包括保证我的安全。
看我根本就没有要放开王巧芸的意思,也看王巧芸的脸se越来越惨白,郑国雄拔出了腰间的配枪,枪口毫不留情地指着我,对我做出最後的警告:「这是最後的机会,放开她,不然我就开枪了!」
我当然还是没有放开王巧芸,郑国雄就像他所预告的那样,真的开枪了。子弹s穿了我右手的肩膀,让我连带着冲击向後仰,也下意识地松了力气,放了王巧芸。
鲜血不停地从伤口中涌出,我躺在地上,只觉得眼前一片迷蒙。王巧芸活了,但我的人生,好像就要结束了……
上一次在白se的病房里,被迫接受了自己已经残废的事实,这一次在白se的病房里,被迫要接受的,好像也不是什麽太容易的事。我躺在病床上,一副手铐分别铐着我的左手手腕和病床的护栏,右边的肩膀虽然经过治疗,裹上了纱布,可是疼痛感丝毫没有减轻。
好像只有我不这麽认为,但全世界都认定了我有罪,把我当成了囚犯。我彷佛能听见人们发出那些,因为茧人落网而极度猖狂的欢呼声,也彷佛能看见那一张一张,因为茧人被抓而兴奋得意的表情。
不过被困在这里的我,其实什麽也听不到,什麽也看不到,唯一能听得清楚的是爸爸愤怒的喘息声,唯一能看得清楚的是爸爸狰狞扭曲的脸。我不知道他怎麽会来,也不知道他是为了什麽而来,但从特地留给我们两个人的空间看来,爸爸接下来要说的,可能会是想要完全摧毁我、了断我的话。
可是我面对这样的爸爸,却不像过往的紧张与怯懦了,只有平淡,平淡得无念无想,平淡得没有情感。我不在乎爸爸会怎麽样,会怎麽想,我甚至还只把爸爸看成了「眼前这个人」,一个对我不是很重要,也不太需要去在意的人。
爸爸一点都没有变,看到我永远都很不耐烦,永远都是先一顿骂:「你到底是想要怎样,把事情ga0成这样,到底是想要怎样?你知不知道你ga0出来的这些事情有多严重、有多丢脸,又有多少人在等着看我们田家的笑话?
「我告诉你!如果你这麽想要si,拜托你自己一个人去si,不要把我跟你妈全都拖下水!」爸爸越说,情绪就越高涨,难听的话自然也就说得越多,「哼!看看你这种si样子,早就知道不能寄望你什麽!叫你念书,念到整天都在和同学打架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杀人,而且连老师都杀!你的脑子是不是真的坏了阿?还是说你的心根本就是黑的,所以才能做出这麽没血没泪的事阿?怪物!简直就是怪物!」
我是没血没泪的……怪物吗?
一种微妙的感觉在我的t内发酵,我的神情恍惚,轻轻地扯动嘴角,然後大笑,笑得像个疯子一样无法克制,「哈哈……怪物!你说我是怪物!你知道我在变成怪物之前,也曾经是个有血有r0u的人吗?你知道我也不想要杀人,不想要把自己ga0成这样吗?但你以为我有选择吗?你自己0着良心问看看,你有给过我选择吗?哈哈……我告诉你!没有!你没有!
「你现在会站在这里,不是因为关心我、要紧我,而是因为你觉得我让你丢脸,觉得我把你的名声弄臭,觉得我成为了你的w点!所以,你才来这里教训我、羞辱我,顺便跟我切割乾净,要确定我会对这所有的一切负起责任,对吧?可是!把我变成怪物的你,难道就不用负责吗?」
从来都不愿意去理解的爸爸,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就是我话中的那种样子,他大概只会觉得我疯了,但他也因为我气疯了。他气呼呼地扬起手,毫不犹豫地打了我一巴掌,「你说是谁把你变成怪物的?有胆你就再说一次!我告诉你,我跟你妈对你真的是仁至义尽了,既然你不懂得感谢,那就乾脆别再当我们的儿子好了!我们不需要你这种儿子!」
温热的眼泪滑过了发烫的脸颊,让我的皮肤感到一阵刺痛,但莫名的眼泪,并没有让我冷静下来,反而是为我带来了过度的悲伤,激起了更强烈的情绪,将我长期累积、深埋在心里的不满,一次x地完全爆发。
我无视右肩的伤口,也不顾左手腕的手铐,整个人大幅度地从床上跃起,右手一伸,虎口就抵住了爸爸的脖子。虽然食指和中指无法活动,但剩下的三根手指,却是深深地陷进爸爸的皮肤里,几乎都能清楚地感受到那不停跳动的脉搏了。
但显然地,只靠三根手指的力量还是不太够,受到惊吓的爸爸奋地从我的手中挣脱,一连退了好几步,退到我碰不到他、抓不住他的地方。
我宛如一只失控的野兽,拼命地想要朝着爸爸扑去,就算左手的手铐已经把我的手腕勒出了深刻的血痕,就算手铐和护栏不停发出激烈的碰撞声,就算整张病床因为我的躁动开始摇晃移位,也没能让我停止,没能阻止我……想要杀si爸爸的决心!
抓不到爸爸,我就放声嘶吼着:「你到底是凭什麽在这边跟我说那这些废话?你说我丢脸,最丢脸的人其实是你才对!你真的有把我当作你的儿子看待吗?你真的有认真听我说过一次话吗?我会变成这样,都是你和妈妈害的!我的人生会一蹋糊涂,全都是你们害的!你们b那些被我杀si的人都还要该si!该si!」
爸爸狼狈地喘着气,不时r0u着发红的脖子,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仔细看好像还有点在发抖呢!看来他是真的被吓坏了,被他口中的「怪物」给吓坏了。直到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并且有人在敲门声之後闯了进来,爸爸才终於回过神来,只是他看着我的眼神中,依旧充斥着惊恐与不安。
病房里的景象让闯进来的警察有点惊慌,或许是因为我被铐在病床上,没有即刻x的危险,所以b起激动急躁的我,他选择先关心爸爸,而且还马上就注意到了爸爸脖子上的那道掐痕,「田以翔现在这种状态不适合会客,为了田先生的安全,还是请田先生先出去吧!」
爸爸才刚走出病房,那个警察就立刻走向我,不但把手架在我的肩膀上,还故意用力地压住我的伤口,非得要让我痛得发出吼叫声。只是这样好像还不够,紧接着他把我整个人撂倒在病床上,拿出了另外一副手铐,把我的右手和病床右边的护栏铐在一起,就像我的左手一样。
那个警察有点不高兴地对我说教:「你还知道痛的话,应该也还知道他是你爸爸吧?你刚刚是想要对他出手,想要杀了他吗?你是不是疯了阿?唉!我告诉你,我们好不容易才要你爸爸来看你,你再不安分一点,小心以後就没有人要来看你了!」
我咬着牙,忍受着右肩隐隐作痛的伤口,但又不自觉地冷笑、嘲讽着:「哼!他是我爸爸,我就不能对他出手,就不能杀了他吗?你不会天真地以为,我会为了他的好不容易去感谢他吧?不知道发生什麽事,还是被谁说服决定要来医院一趟的他,现在一定觉得来这一趟很浪费时间,所以也不用你c心,就算我不这麽做,他以後也不会再来了!」
当那个警察还在觉得我怎麽都讲不听的时候,外头传来了急促的奔跑声,然後有个人焦急地推开了病房的门,闯了进来。看到那个人的时候,我和那个警察一样,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只是引发我们惊讶的理由不太一样,那个警察是因为那个人冒然地闯入,而我,纯粹是因为那个人的存在,纯粹是因为那个人出现在这里。
那个人大步大步向着病床走来,但还没走到我的身边,就先被那个警察给阻止了:「等等!田以翔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你不要靠近他,不然会有被攻击的危险!」
「没关系,让她进去吧!田以翔已经被铐成这样,再加上我们在门口守着,她不会有事的。」突然出现在病房门口的郑国雄开口搭腔,而且看起来很放心,似乎是很有把握,我绝对不会对李有珍怎麽样。
郑国雄的想法是对的,因为我「现在」的确是不会对李有珍怎麽样。
李有珍先是站在床前,用不知所措的表情观察着我的情况,我以为那是因为她对我还抱有畏惧,不敢和我靠得太近的表现,但後来她又不加思索地走向我,甚至还可以自己去搬张椅子到病床边坐下,看来她的不知所措不是因为我这个人,而是因为我被制伏的这副模样。
「你还好吗?你的手……受伤了。」虽然还是可以从李有珍的声音中听出一些颤抖,但她的情绪已经明显平稳很多了,不再像先前那样,见了我就慌了手脚,见了我就想逃。
但这能代表什麽吗?我对李有珍的信任已经消失无存了。我没有望向李有珍,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冷漠地说:「这跟你没有关系吧。」
也许是感觉到低落,李有珍沉默了好一阵子,接着在深深地x1了口气之後,莫名其妙露出了感激的表情,「谢谢你,让巧芸活下来。」
我先是因为无法理解而愣住,然後非常、非常轻蔑地嘲笑起李有珍,「呵呵……你是因为王巧芸才来这里的吗?」
「因为巧芸,也因为你。」李有珍迳自向我说起王巧芸的情况:「巧芸她没事,除了大腿上的伤,就是受到了一点惊吓而已。不过大腿上的伤也都已经处理好了,还好没有伤到动脉,接下来只要好好休息、定期换药就没有问题了。」
我不屑地眨眨眼,冷冷地说:「跟我说这些g嘛,王巧芸要si要活跟我有什麽关系?我一点都不想要知道。」
「当然是跟你有关系,所以才一定要让你知道。」李有珍忽地松了一口气,用很庆幸的目光看着我,声音也变得很柔软,「你刻意避开了要害、没有下重手,是不是因为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杀巧芸?我真的很谢谢你在那个时候,没有出现要杀害巧芸的念头,也没有杀si巧芸,真的很谢谢你没有让巧芸的这条命,成为你必须要背负的责任!」
我忍不住笑了,因为太可笑了,「你在说什麽阿?你以为我在那个时候,真的还有空想那麽多吗?王巧芸没si,是她的运气好;叉子没有刺中要害,是我的失误;而我没有掐si她,是因为那个大叔向我开枪。这件事只是这样而已,你没有必要做太多的连想,再说,今天是因为王巧芸没si,如果她真的被我杀si了,你在这里跟我说的话,是不是会变成另外一个版本?b方说指着我大骂杀人凶手之类的。」
李有珍的双眼一瞪,认真且真挚地说:「不会的!我绝对不会说出杀人凶手这种话,我保证!」在极力撇清之後,她像是想起什麽又接着说:「对了,你妈妈在外面,她哭得很伤心,说怕看到你会难过,所以不敢进来。」
这一次换我沉默了,因为想起了妈妈而沉默,但不管我怎麽想,脑中永远都是一片空白,关於妈妈的一切,一片空白。我淡淡地问:「她哭了吗?」
李有珍有些无奈地点头,「哭了,她很担心你……」随後又用正向、充满希望的声音告诉我:「不过她说她会帮你请最好的律师,替你争取最短的刑责,不管有什麽事、什麽问题,都会全权交给律师处里,要你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