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虽陌生,但不难知道是亲王。竟然是亲王。乔秉居迭在身前的手微微颤抖,不知是冷的还是紧张,她暗暗吞咽一下,说:“多谢殿下垂问,京城六易居的神都水席果然名不虚传。”
在朝廷之外,无关国事,她不想用“辅国”称呼这位,这两个字太重,太重太重。
隔着一个院墙转角,能听出亲王温醇话语浅带笑意:“方才至折屏那边没见到你,在躲什么?”
亲王是何时察觉的?又是如何发现的?乔秉居紧张到心跳加快,生怕自己试图窥探至尊亲王的心被发现,磕磕绊绊须臾,她捏紧手指,低声唐突问:“殿下可准备好走出此地?”
亲王一愣,竟也跟着也问自己,是啊,准备好了么?似乎是没有呢,可至今有哪件事是等自己准备好了它才来的?没有的,事情要来,从不会管你是否准备妥当。
问声落音须臾,冒犯尊上的臣子家眷准备屈膝跪地等待斥责,转角处却温温和和伸出来一隻手阻拦下了女子准备发生的动作,这是隻形状秀气的手,手上托着方青帕,帕上放着两块莲花形状的小糕,亲王说:“六易居的九辫莲糕,尝尝?”
乔秉居先是愣怔一下,后才双手接过亲王手中小点,日头彻底落下去了,巷子遮在黑暗中,冷风不断阵地打在身上,女子低头看着手中已经看不太清楚具体形状的九瓣莲小点,无声笑了,“是妾驽钝狭隘了,多谢殿下指点。”
巷子外往来纷乱,辨别不出亲王脚步声是从何处远去的,乔思明驾车过来时巷子口只有乔秉居在,接上妹妹乔思明便抓紧离开了,天太冷,在外多待半刻都难捱。
乔家马车走远,亲王顺手从路边买下一串冰糖葫芦,想起那日拽自己乘车的小童,今日亲王在席见也又再见到的,乔氏女之子。
父亲西去时自己比那孩童年纪要大,时大行皇帝灵柩设在崇仁殿,崇仁殿宇那样高,冬日夜风那样冷,年少的亲王无人管顾,是大哥带着亲王仔细照顾,几乎寸步不离,后来大哥登基成为皇帝,仍然把亲王带在身边呵护教养。
父亲走了,是大哥把没人管顾的亲王带大的。
大哥如何养大的自己,亲王自然也要如何呵护幼侄长大,为不让侄儿害怕,亲王要连夜进趟宫城见天子,宫门下钥也不怕,亲王手中先帝所托摄政金印可开天子九门十二宫,亲王要把今日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少年天子讲清楚,半刻都不能等。
天下事如万人心,变数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