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风劲雪急,屋里温暖平和,这是乔秉居十年来未曾有过的安宁,是她多年来不敢奢望的温暖,她一直以为只要自己不闯祸不惹事,忙于天下事务的亲王就没功夫在乎她做什么,可当亲王和隋让那样平静地把落户的事情说出来时,乔秉居下意识害怕和恐惧,怕亲王会觉得伤了男人的自尊,并为此大发雷霆时,亲王没有。
在亲王和隋让平静沉着的对话中,乔秉居才从这些踏实得几近不真实的日子中回过神来,她终于意识到如今她面前的人是亲王,她的相公是亲王,不是秦寿祖了,不是秦寿祖。
她在夫妻关系里的恐惧全部来自秦寿祖,以及秦寿祖的家庭。
十年里发生很多很多事,许多事她已经记不清因由,说不清始末,但总还是会有那么一两件事是她终生难忘。
有一年秋收,她和秦寿祖从地里干活回来,男人在门外吸烟歇息,女人生火开灶独自给一家人做饭,即便白日里抬玉米棒子累得她胳膊抬不起来,手抖得拿不稳菜刀,没人会觉得她也累就让她少干点活,她干多少婆婆也是不满意的。
乔秉居做事麻利,很快做好晚饭并端上饭桌。公公教书一天累,婆婆在家看孩子累,男人下地干活也累,她就挨个给大家盛粥放到跟前,还给秦寿祖剥好个煮鸡蛋放碗里。
大家都拿起筷子开始吃了,乔秉居还要给小儿子戴饭兜兜,秦寿祖探身拿了张饼撕一半吃,乔秉居打点好孩子自己终于可以开始吃饭,以为相公会把不吃的那半张饼递给自己,都伸出手去接了,谁知秦寿祖一边咬饼吃一边转手把那半个饼扔回对面的馍篮里。
乔秉居接了个空,又累又饿中生出些许不满,但是日常争吵使她语气中只能是温和,她说:“你怎么只顾自己吃,也不问问我和孩子们吃饼不吃。”
秦寿祖一听顿时就怒了,把咬了一口的饼用力往桌上一摔,大着嗓门吼嚷说:“我只顾自己?我只顾自己喽我挣的钱一分不留都给谁了?我起早贪黑干一天活累的要死要活你说我不顾你?!你讲不讲道理!”
那一摔饼一吵嚷,吓得两个孩子齐齐放下手中筷,低下头抿起嘴不敢再吃半口。
乔秉居心中顿时委屈弥漫,尽量心平气和说:“我没说你不好,我只是说你总是只顾自己吃饱喝足,你从来不管我和孩子,我每次吃啥都先紧着给你留够,你可曾一回想过我和孩子?孩子正长身体,我攒点钱给孩子买点羊杂碎,你回来家问都不问直接把杂碎煮了吃,俩孩子就坐在你跟前,你连口汤都没问孩子喝不喝,我难道不能提?”
秦寿祖起身暴躁地一脚把凳子踢到屋子那头,瞪着铜铃大的眼睛厉声吼嚷说:“我为什么要管他俩,他俩是我啥,是我亲儿子么?你一个连孩子都不会生的女人,你还有脸在这里说我的不是?!要不是你生不出儿子来,我至于在村里抬不起头?!你娘了个逼的,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