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瑶弟弟池友樘租用姐姐在舞阳县的封地购买朝廷马驹饲养,结果被人在契约上做手脚栽了坑身陷舞阳大狱,舞阳官府判决要么赔偿巨款要么获罪流放,池瑶为弟辩诉提状至州道衙府,逢各地布政使奉中枢钧令清查吃朝廷黑款的“阴阳契”,州道衙府拍定池友樘吃黑款罪名,下书腊月就要流放充军。
中枢就是中枢阁,中枢钧令正是亲王签署用印的政令,打查吃朝廷黑款乃今春起重抓之政,各州道每月反馈多平稳,亲王也着巡察御史出京外下督察此事,反馈官贪功而冤民案件数量保持在可接受范围内。
池友樘的案不棘手,去令其所在州道衙门重查并着巡察御史跟进即可,却逼得亲王之父亲封的舞阳县主池瑶走投无路。
更有甚者说是如今底下有的地方起溜话,“官爷叫你三更死,绝不活你到五更”,以前庶民百姓怕兵害,现在怕的是官吏,尤其是些底层胥吏,在平头百姓面前更是隻手遮天,天子的恩泽惠不到庶民百姓身上,真正断庶民百姓死活路的是底下的层层官员。
牵扯到官,得从吏部着手。
若一国之民畏其兵且惧其官,这个国家恐行将末路矣,亲王虽摄政却也无法权通上下,中间还有元氏和三师欺上瞒下,元贪陈腐高乱搞,京城三岁孩子都知道的东西,更是亲王殚精竭虑试图携士治理的沉屙顽疾。
国祚百年至今,积弊也好沉屙也罢,惟破而后立乃获绵延,护皇权是亲王之责,更如陈蔓农心中所忧,苍天生就亲王一颗共情悲悯心,放不下苍苍百姓茫茫众生。
别过老友,亲王独自归家。
此前有天色一连阴沉数日,加之初来风雪剧烈飞屋茅,人皆以为雪会连下几天方收,孰料今日说晴就晴,消雪时冷,亲王裹着大氅趋步进门,抬眼见岁长悲戚戚独自蹲在西边回廊下。
亲王远远衝守在门下的女婢摆手示意莫惊动人,绕步过来低声询问:“岁长?”
仍有些清瘦的小奶团仰脸看过来,两个小脸蛋冻的红彤彤,眼睛里分不清是泪花还是冷雾:“先生好。”
有那么一时片刻,亲王很想问问小家伙到底是谁教的你唤先生?亲王也提提衣摆蹲身下来,问:“独自在这里做什么?”
岁长抽抽鼻子,伸手指向面前一滩落着枯树叶和小树枝的水渍,说:“我做的雪娃娃化了。”
“不妨事,赶明下雪咱再堆一个就妥,咱回屋?”亲王把手中暖手炉放到地上,握了握娃娃冰凉的手,在娃娃点头后把人抱起来裹进大氅里。
往胳膊上颠颠,亲王腾出一隻手来捂着娃娃的小脸蛋往屋里去,说:“吃晚饭没?”
岁长把脸往亲王肩膀上埋,抠着亲王衣领惆怅说:“吃不下。”
亲王被逗笑,单纯以为他是雪人化了伤心,拍抚着娃娃后背说:“我也没吃,咱俩一起吃?”
岁长叹气重复:“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