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身上穿着洗脱色的绿甲,虎背熊腰模样,虽在城里一户员外家中干了好几年活计,在村里属于为数不多的见过世面的人,但容家这般的门户的确让她心底有些发怯。
妇人咽口唾沫,暗地里告诉自己绝对不能露怯,便大方朝端坐高椅上的少妇一抬下巴,问道:“容苏明是你妻郎?你是这家的内宅主母?”
花春想抿抿嘴角,虽很想看一出关于容昭的热闹,但当这人真出现在自己面前后,她心底竟然又有些不大高兴,不冷不热道:“如假包换。”
“没想到你家主这么喜欢吃嫩草,”绿甲妇人嘟哝了这么一句,甩甩身后姑娘的手,将人从身后拉出来往前推,边粗声道:“我是带我堂家的小姑子来讨说法的——细妹,你给她说罢,不要害怕。”
花春想扬眉,准备洗耳恭听,名唤细妹的姑娘却又往后连退几步,退回绿甲妇人身后,她好像胆子挺小。
“我妹子年纪还小,这种事要她如何开口嘛!”绿甲妇人恨铁不成钢似的剜一眼细妹,对花春想道:“我来替她说就是,”
妇人管细妹要来个信物,交给青荷代为呈至容夫人手里。
妇人道:“这是你家那口子留给我妹子的信物,如今我妹子的肚子已经三个月了,我带她来向夫人你讨个说法,毕竟我妹子才十七,尚未婚配,姑娘家名节重,且你们容家也是名声在外,今日我家中几十口子人都知我带细妹来你家讨说法,夫人你看此事该如何才妥。”
这绿甲妇人虽出身乡野,但说话听起来却颇为有章法,花春想盯着妇人身后的细妹看,想着以前在家里时,二婶都是如何处理二叔父那些寻上门的烂桃花来着?
哦对,是气势。
花春想偷偷吸口气,气势要既强且厉,不仅要居高临下,而且得趾高气扬,关键是要有正室的派头,以及“这种破事老娘见多了”的不屑。
琢磨到这个精髓后,容夫人顺手把那信物放到桌边,抿嘴轻笑一声,略显两分热络八分不屑,道:“这回的才三个月就寻来了呀,两位别客气,坐,先坐下,大热天来一趟不容易——来人呀,叫厨房快点送些酸梅汤过来给两位客人,尤其是有身子的人不能热着。”
细妹更加惧怯了些,绿甲妇人神色倒是坦然,她在城里大户人家家中做工的时间可不算短,内宅里什么样的手段没见过?花春想这点小伎俩还唬不住她。
“大夫人如此良善,必得佛祖爷爷保佑咧,”绿甲妇人接下穗儿端来的冰镇酸梅汤,一口气痛痛快快喝下大半碗,打了个饱隔,声若洪钟道:“既然夫人处理过不止一桩这种事情,那就请直说罢,留人还是如何?留人最好,不然我这妹子怕是毁一生,旁人口水都能把她淹死。”
相比绿甲妇人的毫不拘谨,细妹则显得太过胆小谨慎,便是坐到椅子里,她也总是低着头,一下下抠着自己指甲。
花春想心道,这两位怎么都这般不按常理出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