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半大孩子,心思再深也深不到哪里去,也就她阿大温离楼愿意耐下心来陪她胡闹,然后再在胡闹玩耍之中给她一点点纠正那些不好的行为和思想,换作旁人,全然不会有谁愿意搭理这么个看起来狼心狗肺蛮横无礼的小破孩。
果缉安轻拍凸出的肚子,即便少了几分耐心,神色上却也依旧和善得像阿逸多菩萨摩诃萨。
只见他将食指轻轻点在那艘木刻莲花船上,慢条斯理道:“歆阳尝有匠容擅木工,以家具见长,技巧心灵,所製诸玩物为时人追捧,纨绔尤甚,你若喜欢,伯伯帮寒烟弄来匠容之器,寒烟以为如何?”
“据我所知,您说的那位匠容已经身归大地多年,伯伯莫拿我逗闷子,伯伯请自便罢。”寒烟态度清冷,这幅清冷孤傲的小脾气,诚然和她阿娘叶轻娇此般年纪时一模一样。
果缉安眉头似有若无挑了下,晃着胖胖的身子坐到寒烟对面,不知何时又变回了那副和蔼可亲模样:“你这孩子,简直同你爹爹温缉安无二的长相,你一开口我便知你是谁家孩子,你无端骗伯伯做甚?——伯伯可没骗你,那匠容有后人,伯伯与之相识,若你同样喜欢木玩物,伯伯可为你……”
“叶寒烟。”自院门外传进来道沉冽的青年男声,堪堪打断果缉安,“课业做完没就在外面玩?”话音落下,有两人阔步进来,其中那个身量更加高挑者不正是果缉安要寻找的温离楼么。
寒烟一顿,扔下刻刀就跑到温离楼身边来,抱着旁边容苏明的胳膊朝温离楼哆嗦道:“你你你你,你自个儿的事情作作作作何要带回家里来?你你你……我我我娘说过,外外外……”
“她说外头的事情不准带回家里来。”温离楼半侧回身来,半眯起眼居高临下打量惧怕不已的女儿。
寒烟整日唠唠叨叨碎碎念各种嫌弃温离楼,其实心底里怕她“爹爹”怕得要命,这会儿被她“爹”这么一看,小丫头心里止不住发毛,更搂紧了容苏明胳膊。
俄而,温离楼抬手按在妮子扎着髻的头顶,又忍不住用力揉了两下——自女儿回来家,温离楼这是第一次和女儿有这样的互动,而且小妮子也很给面子地没甩开她的手。
温离楼道:“不是给你说害怕了就大声喊人么,你老子在外头给你安排那么周到,你竟只知道在这里单打独斗,跟谁学的德行?”
最后一句问出口,温离楼摇得小妮子脑袋一偏,寒烟嘟着嘴嘀咕了两声什么,有那么片刻时间里,这“父女”二人的互动隻让人觉得十分温馨。
容苏明想,这场景估计是叶轻娇最想看到的了,可惜这会这位朋友不在这里。
“咳咳……”那边的果缉安听话听音,心思极快转动,随即清清嗓子,叉起手笑呵呵过来,道:“温老弟今日何处去了?可让老哥哥好找哇。”
温离楼顺手将女儿给一把兜到身后头去,护犊子的架势再明显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