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我娘说我娘也不信。”我抬头,“到底哪有卖的啊,苏州还是整个江南?”
江依问我:“就算找到他了,你又能做什么?”
“当然得谢谢人家了。”
“找不到的。”江依重新系好衣带,拿起了桌子上的暖炉暖手,“这东西哪都有,又不是信物,我家那边的姑娘人手一个,谁知道哪个是你的神仙恩人。”
朗月照闲
见我不再追问,江依请出几块糕点让我带给小桃,清早叫人从后厨端过来,拿出来还冒着热气,凉气从窗外吹来刮散了白烟,贴在手上还是烫的,油点浸透纸包,清甜软糯的米团成排躺在手心,外头裹着一圈被油炸酥的脆皮。小桃就喜欢这样的。
透过白纸能看见元糕上的红糖碎,她隔开纸碰了一下,觉得烫手,给我递了个空心箢子,末了捉起我的手,吹了吹手心。我不怕这点烫。
晌午把食箢还了回去,借这个由头溜进阁中后院,她家院子大,不知道该怎么走,前后绕了有三四圈,终于找上一个厨娘。我套近乎,一脸严正地叫她姐姐,摆出多年前偶然得来的钱袋,想着她是江南人,八成还跟江依是同乡,也许知道这物件的来处。
问了才知道,对面一整楼的伙计,没一个是跟着主家打南边迁来的,江文阁模样初成,管事的姑娘在京城内外出高价聘来这些帮手,都是现请的,根本问不出什么。怪我平日只守在自己馆子里不出门,从没打听过这些。
以前只觉得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一定得有几排婢女仆从在一旁侯着随时随地左右侍奉,江依一直都是一个人,身边走得近的只有一个我。现在才弄明白,江依似乎有事瞒我,藏着掖着不愿讲明,可我知道她的脾气,不好说什么。
下午没客,闲得犯困,翻账本时想起了典当行。
皇城脚下掌钱的处所都归官办,之前在几所当铺换着借钱款,还的时候连本带利从没迟过一日,最近几个月却都说借不成了。那时是江依主动解困,赎回了母亲的遗物,一来二去熟络起来,这才走到一块。典当行里常鉴珍奇宝玉,看一块料子应该不算难事。
我开了柜,匆匆跑到当铺,找了懂行的鉴识先生帮我看,一位看不出就辗转到下一家,终于问出是平江府特供的宝蓝宋锦,选料讲究,做不得假,用也有用的规制。
明白了。江小姐是说谎话不打稿的好材料,唬起人来脸都不带红。回来的路上半气半急,心跳个不停,走路也不安生,走着走着让秋冬的风刮没了火气,心跳也不那么乱了。南北走向的长街四周不设遮挡,大风肆无忌惮,刮得整张脸又冷又热,耳朵也冰了。跑得太远,天黑才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