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依叹惋:“且不说这其中的从属关系,高低贵贱,即便杀了赘婿,妻家都要血债血偿。当今便是如此,我并不似你眼见这般文弱。可要是真论起来,没有预谋,寸步难行,一朝事发,同样的事,我们去做,罪因罪果要比丈夫们重上许多。”
是,是这样,人们总是苛责女人,连律法也有偏私,规规矩矩做人说不定都有牢狱之灾,冒险行事,风险极大。
她的手心重重拍在我肩膀上,说话间也着重强调:“世道不公,妹妹。”
“比你大出来的十余年不是白过的,借洞知未来的玄理开门敛财、烧香明义、觉察是非、惩恶扬善,靠的就是脑子而非蛮力。陌生男子侵犯与你,杀之,为民除害,进步之处且尽于此。可是不够,我有很多的仇要报,也有很长的路要走。真想踏踏实实成就一番事业,单靠诚心是远远不够的。”
风险极大,但为了这番未尽的事业,她有把握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去应付重重风险。话虽如此,可暗地里的罪行数不胜数,不能明刀明枪,免不了暗箱操作,所以她说柳仰能回去,不多日便回了。她不是寻常人,有些城府不算什么。
江依握住栏杆,探出半截身子向外张望,雨水从楼上的瓦檐滴落,不偏不倚打在她身上。
是我不好,非要拽她出门,眼下狼狈。
“书文——”
好像知道她要问什么,我提前开口,求她别难为我了。
“叫都不能叫啊?”她低头,笑得很含蓄,“你以前不这样,都是向着我的。”
“如今不向着你了?”我抬起手,替她挡一挡眼前的雨,“你说。”
算了,想问就问吧。我心里想。
她含笑点头:“谁是狐狸狗啊?”
“都说了,狐狸狗很漂亮的。”
“嗯,是。”
江依试图看住一片云或是一滴雨,眼神飘在空中,不远不近,情绪逐渐削薄,浓雾一般遇见日出便消散了,“你真是欺负人。”
她声音发颤,仿佛被人扼住喉管,原来方才那双湿润的眼睛里不是云雾雨水,凭月在哭。她为什么总是哭,总是为我哭。
“我这个人,过往的确没脸没皮惯了,可是你不该那样羞辱我的。”
这样在意我的过错,怕是真的伤心了,她做戏都会哭,更不要说真情实意。据理力争时杂着几分逗弄心思的言语之失都这样在意,若知道我刻意骗她,不论初衷如何,多半要闹翻脸。
“但凡有一丝一毫偏爱,绝不会说出那样的话。”她很生气,无论如何无法平息。
是我错了,想生气就生气,打我骂我也行,不用委曲求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治好她的眼泪。
江依难掩低落,泪眼汪汪,水亮的眸子抬起来望着我,嘴角向下,看样子又要哭了。伤心就打我吧,怎么还带哭的。
我立时慌乱了,抬手替她抹掉眼泪,“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为了我好。”
“给你买的胭脂也不用,花也不戴。”江依打开我的手,低头伤心。
“戴了。”我晃晃脑袋,弯腰给她看,“你挑的,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