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依掐了两捆野菜过来,一把一把摊在地上,满手湿泥,“少跟柳如清提咱们的事。”
“为什么?”柳姐姐瞒不过的,她很聪明,或许早就知道,撒谎也不见得能轻易圆过去。
“人家将你当亲妹妹疼,知道我怎么了你,估计要发疯杀人。”陈霜提个篮子过来取菜,江依放低了声量,“再说走得近,改日约了,她要看出来,我说还是不说?我可正跟你闹别扭呢。”
不知怎么就是想笑,“你乐意是你自降身段,大小姐屈尊,我跟她没走那么近,她是最看重你的,旁人敢动你一下她就要吃人了,你母亲更别说。”
江依拽我袖子,悄声说道:“你又乱说,她只是不爱跟人谈笑。”
不知怎么,江依从未透露只言片语,我却认定她之前是在朝中任职,不过后来种种原因,或是因为我,权衡思量再三把理想和抱负舍去了。我们不能再年轻回去,这样同我蹉跎一生,来日悔不当初,照江依的脾气秉性,不会往外多说半个字。
“真不打算进朝廷吗?”
“也得是个当官的料啊,回去做什么,要说为了生意,我这不缺银两,错过了省考和殿试,朝中没一个能仰仗的,回去也是受人摆布,何必自讨苦吃,找人受气。”
“我倒觉得,事在人为。”我说。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也许正如别人口口相传,真是上天注定,可我总觉得那是骗人的,原本事在人为,那些话听得多了,就真成天注定了。
“不入仕是因为看清了许多陈年过往,跟你没关系,别听别人瞎说。”江依卸下镯子,卷起袖口,撕掉干巴的坏叶,指肚夹住菜苗的根,湿泥燥土一把捋下去,转个个儿,再划拉一回,两边侧里的弄干净,捻着根茎那一头叶尖着地搭到桌上,再拾起一根过去,“她还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自己猜的,不过柳姐姐说……”想了想,字句还是需要雕琢一下,“储君的姑母,似乎顺水推舟帮了她一把。”
柳仰不愿让人知道,本来不该我说,可她问起来,总不能刻意瞒着。江依应该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可以理解这些难处,没什么能敌得过性命要紧。
她闻言沉思,举着菜叶看了我半天,不知道又在琢磨什么,想着想着似乎想通了,胳膊往边上一甩,气得咬嘴唇,“也就是你,蠢得不轻叫人骗。”
江依告诉我,南下途中汴京传来的消息,长公主于今年初春就薨逝了。
没头没尾的事最吓人,何况还沾了死人,奈何头顶骄阳似火,眼下还是冒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