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嘉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九月末,连绵的大雨过后,气候逐渐转凉。
韩嘉彦走进雪蕊院书房时,见赵樱泓衣着单薄地伏在案头,便抄起旁边衣架上的外衣,走去披在了她肩头。
来了啊。赵樱泓抬头对她微微一笑,手探上肩头,勾住韩嘉彦的手指。
韩嘉彦伸头去看她面前搁着的邸报,眉头逐渐索起。
这邸报之上全是中枢重臣的官职左迁条目,而其中一条尤为引人瞩目:
【端明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礼部尚书苏轼知定州。】
没想到,苏大学士的贬谪来得这般快,官家已然等待不及。赵樱泓道。
这是个开始,往后新党执政,对他必会大加挞伐,他也许会被一贬再贬。韩嘉彦道。
赵樱泓叹息道:嘉郎,苏大学士就快离开了,也不知往后是否还能再见。你且去送送他罢。
韩嘉彦点头:这是应有之义,奈何我实在有些汗颜,不敢面对苏大学士。
赵樱泓劝道:咱们确然对不起他,你若坦诚,也应当面谢罪才是。我听闻苏大学士的妻子王闰之八月时刚刚病逝,他当是心情并不舒畅的。
韩嘉彦眸光微动,忽而念道:冰雪透香肌,姑射仙人不似伊。濯锦江头新样锦,非宜,故著寻常淡薄衣。
她七月还曾去东府拜会过苏家兄弟,那时候王闰之还在东府后院中养病。她未曾谋面,此后忽闻丧讯,只叹人生当真无常。
这是《南乡子≈iddot;有感》?
嗯,苏大学士写给王闰之的词,我又想起十年生死两茫茫,王氏姊妹俱走在他之前,如今他又贬谪,实在艰难。我这便去问问苏大学士何时走,到时候我去送他。韩嘉彦应道。
还有,方才翟青刚从胡娘子那里回来,说是二娘恐怕这几日就会生产,咱们得做好准备。赵樱泓道。
韩嘉彦俯下身来,蹲在她座椅侧,笑着抚了抚赵樱泓高高隆起的假肚子,随即将面庞贴了上去,道:
樱泓,你不用受生育之痛,这才是我最欣慰的事。
赵樱泓摸了摸她的发顶道:你也不用呀,傻子。
咱俩虽未受苦,但养孩子可非是一日之功,往后可得受磨折哩。
教孩子可是你这个父亲的事,没有我这娘亲甚么事。赵樱泓憋笑道。
唉?怎么这就推诿起来了?孟母还三迁呢,你这当娘可跑不了。韩嘉彦抬起头望她。
我身子不好,所以都得你来。赵樱泓开始强词夺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