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邱非做了一个梦。
他历来睡不踏实,便常做梦,以往多是噩梦,里头多半是看见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叫他夜半三更便能惊醒,出一身冷汗,带着满心惊悸。这一遭却不然,他自梦里苏醒时日头正好,穿戴朝服时思绪翻飞,破碎的记忆片段连带着朝会要交代的议题交次浮现,这位勤勉的帝王已记不清自己做的什么梦,却只记得那梦境中有着无限宁静,如同自浅湾中游弋,破碎的日光照出粼粼的水波,叫他沉湎其中,长夜安睡。
然而这种安宁太过可贵,结局必然是被打碎。乔一帆今日没有迎来用膳的夫君,只迎来一位慌张的小厮,对方朝他俯身行礼,声音中仍有些惊慌的紧绷:“启禀娘娘!陛下今日今日不来了。”
“这没什么,公公请起,”乔一帆随口问,“陛下今日是在寝宫用餐,还是设宴去了?”
“都未”那太监战战兢兢的,“陛下今日早会大怒,将将朝冠都给掷到了阶上,据说那冠冕滚了三圈,砸折了户部侍郎的脚趾头。皇后娘娘您也小心些。”
乔一帆心底不然,邱非心情不好,他自然更不能避退。不过对着宫人,他仍遣婢女送了几两清心的茶叶压压惊,而后便准备半晌,终于赶在太阳落山前来到了那处山腰——他后来打听过,才得知这处僻静的避暑小院竟是先帝提笔建造的,拨给当时正受宠的昭仪娘娘,也便是邱非的生母,也无怪那个黄昏里,独处的少年天子不经意便流露出比往常更显脆弱与真实的神色。
户部所供账本分为两册,一册对着天下人,一册只有朋党之辈私底下知晓名目,连带天子都被蒙在鼓里。然而这两本账目间的差额这些年里愈发悬殊,耽误了金秋赈蝗灾的官粮,流民从三万里之外的偏远地域走到天下脚下击鼓鸣冤,期间又饿死害死大半,才将事情捅破天去。邱非朝会后不吃不喝,只将自己锁在御书房里,那被砸了脚的户部侍郎连带着六部官员在外头跪了一大片,全部滴水未沾。新帝发起怒来震动朝野,听说朱雀城门口那条官道上今日也门可罗雀,往常摆摊卖炊饼的店家路过都要绕道走。诸多朝臣无论内心如何,至少表面工夫还是要做,跪到后头也已经晕头转向,却见那紧闭的殿门倏然大开,天子自其中走出,长靴碾过台阶,避开了众人的衣衫与汗渍。天子垂眸在朝拜中顿了半晌,终于俯身将几位老臣扶起身来。更多的话却也没说,只是不冷不热地安抚几句,而后拂袖离去。
几位大臣追问,驻守御书房的掌事大监才慢悠悠地甩了拂尘:“皇后娘娘设宴,陛下要先赴宴去,诸位大人今晚劳苦,陛下遣人送了补品,如今约莫已到府门上,大人们请回吧。”
天气已有些秋日的迹象,太阳底下尚算和暖,跪一个午后多少要掉些汗,但拂袖进入后山便又显得清冷。邱非没有问乔一帆设宴何处,路过坤宁宫时只见寥寥几个宫女在洒扫台阶,宫门紧闭着,便愈发了然,径直往这处深林里走。
自打上次乔一帆误入这栋小院,邱非便给了他往日再来的首肯,只叫他自便,山林里昼夜温差不大,热了冷了都可以在这里待一阵,乔一帆却之不恭。帝后白日里相敬如宾,夜里亦不曾同床共枕,却在这无人知晓的深山老林里又遇过几次。邱非遣人给乔一帆送了锁,后者便也能在宅院里拈花斗草,偶尔还去亲自刨些秋笋带回来煮,并叫邱非也过来尝一碗,若小皇帝今日得闲,五次里大概有两次都能赏光前来,若不得闲,就热一晚汤叫宫人端过去。
拿了钥匙,乔一帆反倒来得比邱非更勤,只说内廷空旷,独自一人成日带着没劲,不如这儿有趣,邱非彼时也不知作何表情,乔一帆便笑着打趣,这可不是我在抱怨后宫清净,想要暗示陛下兴办秀选——我可没有这样的心胸。两人对视片刻,便全都笑开。邱非的手虚指着皇后的后脖颈,问你难道不怕么?乔一帆做出一副混不在乎的模样说不怕,眼神亮晶晶的,似乎还有些期待的模样,好似这样将欲望空落落的高悬却始终无法落地的痛楚也是某种甜蜜的折磨,反倒坦诚得让邱非难以招架。
小院门扉并非落锁,邱非推门而入,心道稀奇,如今竟然是皇后设宴邀请自己前来,比起自个,乔一帆反倒更像这处地界的小主人了。事实也如此,这竹院原本只是消暑用,难免布置得空旷,乔一帆却往里头添置了许多小物件,每次来都要留下些痕迹,于是屏风掩映,轻纱高悬,边角的琉璃瓶里插着新折的柳枝,书案的乡野志要上折了一个用作记号的边角,旁侧临摹的字帖上还有流动的墨汁色泽。乔一帆端坐在书案,听闻声响后抬起头来,将羊毫置在一旁,冲他颔首:“陛下来了。”
邱非将门阖上,迈步走入,也不客套,径直问:“今晚吃些什么?”
乔一帆在吃食上的精巧是他早已领教过的,且这种精巧并非是为了抓住主君的胃,邱非早有这个预料,因为乔一帆正是那类在什么境遇下都能过得很好的极为坚韧的个性,同时也不乏生活情趣,他喜爱研究吃食,不过是找些有趣的乐子打发时间。每每想到这里邱非便多少有些愧疚,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身为帝王,自己也被无穷尽的责任与公务拘在了四方殿堂内,却觉得乔一帆多少有些委屈了。
两人在窄小的木质桌板前对坐,这木板也是后来添置的,捡了后山的木头教宫人磨了几日,作为棋盘太过粗糙,作为饭桌却正好。乔一帆今日布的菜式也很简单,主菜是一道竹笋炖花鸡,辅了几盘萝卜与花菜制成的精美小食,上头都浇了甜度适中的黏稠花蜜。邱非近日的脾性虽大,饭量却有下降的趋势,逼得乔一帆不得不拿些开胃又去荤腥的手段叫他多饮几碗汤。两人不曾谈论今日的政事,只是闲扯些时令,谈及今年的中秋月宴如何举办,往日兴欣王宫里过中秋又如何热闹,乔一帆说的更多,邱非比往常更为沉默,只是聆听。
邱非端碗时,不知怎么的,手指抖得厉害。乔一帆见了,露出了然的神色,缓缓开口:“陛下,您近日是否心情烦郁,胸闷气短?”
邱非掀了掀眼皮,原本古井无波的语调仿佛在某个瞬间受到了刺激,有几分烟火气:“怎么,你要来做御医了?”
“臣妾不敢,”如今乔一帆道歉也比往日显得更为敷衍些,却显得亲近,“只是您的信引气味有些大,乌木的味道将我煮的竹笋都盖住了,臣妾舀汤喝的时候闻着苦。”
邱非笑了,分不清是冷笑抑或苦笑,那种细碎的笑意只是从眼角短暂浮现而出,取而代之的便是压抑的帝王威仪。男人坐在低矮的木桌前,同他相隔不过咫尺,上一秒他们还在抵着彼此的鼻尖就着对方呼吸的节律喝汤,这一瞬,邱非却又再度在隔岸对面同他划出一道防线。他漠然地盯着自己不住颤抖的手,将那碗汤最终还是盛完了,脊背挺得笔直,胸膛却有着比往常更为明显的起伏线条。邱非将那碗汤在小盅里一饮而尽,擦拭嘴唇,而后出门盥洗双手。等他回来时,乔一帆已将碗筷全部收拾妥当。
如今这窄小的竹室内便仅剩他们两人,而那股澎湃到呛人的木质信引气味已经浓烈到无法遮掩的地步。
乔一帆的皮肤在这种浓度高到骇人的费洛蒙影响下发出一种半遮半掩的桃粉色,他素色的衣裳遮不住生理反应,薄汗连带着情欲已经将这个地坤从头至尾完整包裹起来,在这样的晕眩当中,他竟然还能维持那种如往常一般的平静,抬起头问:“陛下要回哪儿?”
邱非的情况不会比乔一帆更好,相反的,他从未体验过凶猛至此的易感期,无数次被压抑和拖延的欲望随着生理与心理的成熟,终于勃发至一个令君王也感到棘手的程度。他在满室的乌木气味里嗅闻到一股湿润的潮水气息,却不是乔一帆的汗或者熏香味道,那是他的信引,如同涨潮的流水,一潮一潮冲击着堤坝后的理智。
邱非的双手青筋浮起,贲张出浅浅的脉络。他沉声说:“养心殿。”
乔一帆走近他一步:“为何不是坤宁宫,抑或今晚便宿在这里?”
邱非额角有汗液淌下,室内仅在两侧点了烛火,夜晚便显得昏晦,在初秋连带着产生寂寥之感。而心跳是快的,汗是烫的,将他从那种如影随形的孤寂之中拽离。乔一帆走至他身旁,眼尾勾着欲色,神情却是纯然的好奇:“陛下从前咬我,却不标记我,如今为什么不肯在易感期用我?”
邱非忍无可忍地伸手搭在他肩膀,想推他,只是用的力气不大,没能推动:“离我远些别逗我了。”
乔一帆贴近他,不知是否预料到此刻,那衣衫极度单薄,晚风透过窗棂掀开一角布料,便透出月白色中带着桃红的肌肤。薄薄的皮肤温度连带着细小的绒毛,在这样贴近的距离下,即使并未碰触,存在感却仍然鲜明。乔一帆笑得有些狡黠,仿佛一只要来偷花蜜的蝴蝶:“没有逗你,我很认真地在提议。御医教过我,天乾压抑易感期只会导致更大的情绪起伏,难免酿出祸端。陛下今早开朝会的时候失控了,是吗?您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只是拖到现在,不叫御医来配药,也不愿找我,想要自己忍下来。帝王之道果然处处是修行,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人伦欲望也要泯灭,才算得上合格。”
乔一帆的问句里有着笃定的语气,邱非的嗓音却是低哑的,带着一些抗拒:“我不能不能对我的臣子做这些。”
乔一帆执起那双抗拒姿态的手,将虎口位置放在唇侧吻了一口:“我是您的臣子,但必要的时刻,我也可以重新做回陛下的妻子。我是臣,也是妾,随意取用就好。”
邱非坚持:“这太无赖。”
“那你赖吧,我受着呢。”乔一帆吻他的虎口,而后是手腕,沿着青筋的脉络而上,嘴唇贴在他的下颌,留下湿漉漉的一道雾气。
邱非看着他,露出有些恼怒与委屈混杂的神色:“你也耍赖皮。”
易感期的天乾总是会有各种有趣的反应,显然皇帝陛下在这种时刻就会变得额外孩子气,但是足够耿直,也足够可爱,乔一帆顶着已经湿透的身体将自己陷进对方的怀抱里,口腔因为呼吸而呵出轻薄的雾气。他净过口,如今呼吸里仅剩下竹香,一点烟火气,以及潮湿的露水质感。那呼吸最终也落进邱非轻抿的唇腔里。
他们嘴唇相贴,比起接吻更仿佛是交换了一口迷茫的吐息。乔一帆正要更深地吻下去,邱非却轻轻侧过一遍脸来,语调含混道:“不要,脏。”
这是他母妃厮混的居所,即便多了不少乔一帆添置的物件,邱非仍本能地不愿在这间小室中放纵自己的欲望。
乔一帆的心跳停摆一瞬,以为自己遭到了厌弃,然而邱非却不做更多解释,只是拽住了他的手,下一刻又将人打横抱起,径直走出竹室,最终将怀里的地坤放进水池里。乔一帆早在最初便用手环绕着挽住了邱非的脖颈,下坠时也没松开,连带着将天子也一并拽进水池里。
乔一帆呛了口水,露出轻微痛苦的神色蹙着眉,自胸腔中被水流榨出一声轻吟,刚想说话,转瞬却被邱非吻在了脖颈,两人又跌进池水里去。陷入迷路的天子半是亲吻便是啃咬地舔在那块肌肤,很快便将喉结周遭咬出层叠的齿痕,乔一帆在水面里扬起脖颈,不住地颤抖,才终于在窒息感中被邱非托起,剧烈地呼吸。
邱非歪了歪头,在他因为缺氧而愈发红润的侧脸吻了一口,便又去啃噬乔一帆红肿的锁骨两端,这位陛下似乎不懂得如何与人亲近,只知道将他像一道甜点那样拆吃入腹,齿列便是刀叉,将柔软的皮肤表层切割成老饕乐意看见的形状。
“呃——!”乔一帆痛呼一声,邱非本能地伸手扣住了他的腕骨,而后俯身径直咬破了他的后颈。
地坤的后颈如今已经柔软得如同最为熟烂的软桃,轻易便能戳刺进去。受到刺激的腺体应激性地分泌出信引,比温泉水更显潮润的气味便这样涌进邱非的口腔。乔一帆皱眉可怜地支吾了两声,却被邱非的指节伸进了嘴巴里头将那些呼喊都掩蔽。兜不住的津液顺着天子的指节淌落,乔一帆在那阵空茫里恍惚片刻,想到那句戏文里流传的人生四大乐事: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他们俩人此生都不会再有金榜题名的可能,然而其他几项乐趣却俨然已经体验个遍,邱非打开他的腺体时仿佛遇到过旱灾似的,犬齿不停碾磨着那块软肉,想要再往里探进去一些,要将那流淌的无法具现化的温液全部饮进喉腔里头。乔一帆的信引起先是汪泉眼,尽管在滴落,却仍然让邱非感到干涸,齿列难耐地在其间摩挲,焦躁却不得入。
乔一帆仰头长长地喘了口气,如果邱非足够清醒,就会发现他往日守礼庄重的皇后此刻如同秦楼楚馆里的舞女那样轻佻地勾开了自己的腰带,将那身湿透的衣摆敞开,露出光洁的胸膛与大腿。勃起的性器连带着渗出的前精湿漉漉地蹭在天子的腰腹,到这一步最为纯粹的勾引为止,从未有过通房丫鬟的邱非终于领略到真谛,学着乔一帆的引导也褪下了自己的外裳,将彼此勃起的性器颤悠悠地抵道一块,冠状沟摩挲着嵌向对方的铃口,激得两人都倒喘了一口气。
乔一帆脱力般搂着他的脖颈,脑袋埋在邱非的锁骨处喘息,不敢再去吻他的嘴唇。另一双手却五指紧扣着邱非的手,而后引导当今天子去握住两人互相摩擦的性器。邱非已经习惯压抑自己的一切欲望,连带着性欲,他的阴茎呈现出怒张的可怖形态,然而颜色却很漂亮,显示出一些生涩。乔一帆用两人交叠的手上下撸动性器,自己先射了一次,又将精液用作润滑,颤巍巍地伸出黏糊糊的手指往后穴里探。邱非没有说话,乔一帆也只是呻吟,好在前者如今已经神志不大清醒,乔一帆才不会感觉到一种谄媚到近乎下贱的狼狈。润滑时,乔一帆的下半身不住地顺着指节的进出来回撞击在邱非的髋部,没等他收拾完毕,沉默的天乾已经捏住他的腰,将自己埋进了乔一帆的体内。
“唔哈啊——”乔一帆的身体早已做好准备,并不觉得痛,只是有种经年累月的念想终于被填满一半罅隙的满足感,陌生的器具将后穴的褶皱层层抹平深入,他在那瞬间便哭了。邱非一边拿性器操他,一边却用手去抹他的眼泪,似乎有些好奇,又用舌头舔舐自己的指节,却只能尝到微咸的体液气味,并没有那股他渴望的水流味道。
两人覆着华贵的衣袍,如两匹兽类那样在水液中交欢,溅起的水潮顺着进出的频率浮动而来,又裹挟着未尽的欲望退潮而去,让人只能在空虚与焦躁中等待下一轮的高潮。乔一帆流着泪抽搐不止时,邱非俯身,再度咬住了他的腺体,血液混着精液滴落而下,被操开的身体连带着信引的味道都愈发甜润。邱非闷哼了一声,颇为满足地在这股潮水的涌流中随心飘屏。属于天乾的木质香气顺着齿列被填埋进地坤的身体,连带着的是射入甬道内的精液。乔一帆上半身与下半身的性腺同时被填满,双眼失焦地瘫软在他怀里,还没从灭顶的快感中回过神,却感觉到埋进自己体内的东西又有了膨胀的迹象。
“不好累唔!”乔一帆本能地想要往外逃,邱非却掰着他的腰将他更深地往里头撞回去,性器抵在前列腺部位狠狠碾过,带出大把腥甜的水液与被打成沫的精斑。他失重地跌倒在池边,被邱非掰着一只腿抬起来肏进去,又让彼此都射了一次,这样的姿势有些过激,尽管乔一帆的身体素质在地坤中绝对算得上出众,易感期的天乾却仿佛食髓知味那般锢着他做个不停。
荒唐的淫行径直到天光微亮,乔一帆昏昏沉沉的,隐约感觉到有人伸手捋开自己缠在面部的散发。
那瞬间的触感和温度很熟悉,他在迷迷糊糊间想着:邱非清醒了。
乔一帆刚想睁眼说话,却猛地又被人撞进了后穴里。他这次没能再装睡,闷哼一声便大睁着杏眼开始发懵。邱非清醒了,他心想,可是邱非还是在使用他,心脏被挤压出难以言喻的酸甜汁液,乔一帆又生出些想要哭泣的冲动。他被邱非捏着腰在后头进入,在这时候便很想要转过头去看看自己这位名正言顺的夫君。然而后者却掰过了他的头,教他只能对着通透的鹅卵石壁承受撞击,任由浴池的石壁将脸蛋拓印出深一层前一层的纹路,却始终看不清身后人的面孔与神情。本能的交欢衍变为一场全新的性事,力道、呼吸连带着啃咬他脖颈的动作全都生出与前夜微妙的差异。他抚摸腰部的力道,舔舐他腺体的齿列,俱增添一层更为轻柔的意味。邱非的声音也很克制,不再似先前那样如同野兽狩猎的嘶吼,只是偶尔在撞到最深处时浅浅哼出一个鼻腔音,远不如乔一帆叫得响亮——每当后穴被侵略至最深处,生殖腔传来酥麻与酸痒的痛楚,他便会被撞得溢出许多断断续续的呻吟,直到那玉器裹着层层水液与腺液抽离而去,他又会不自觉地拿紧致的内壁与红肿的臀腿夹弄,无师自通地挽留,嗓音嘶哑中也带着轻微泣声。他的身体远比过去所有言语更为热情,直白地袒露着主人家的欢喜,明明身体近乎承受不住,却还是本能地作出迎来送往的情色反应。脑袋被卵石壁膈得生疼,便要顶着那繁复又冶艳的脸部痕纹时不时扭头扬颈,仿佛是在摇头,很舍不得那根物什抽离而去似的。
乔一帆最终又被用昏了过去,再醒来时终于躺在坤宁宫的床榻之上。
他浑身麻木,后穴与后颈全数肿痛不堪,这几日需得时时敷着阵痛清凉的草药。邱非在这几日从未来寻过他,赏赐的药膳珍宝却屡屡不绝,阵仗大的外人险些以为君后有孕了。太医来问诊时例行公事,问皇后娘娘身体如何,是否还疼着,乔一帆只是摇头。
他几乎察觉不出肉体上的酸痛,想到他们仍然没能接过吻,没有谈过情说过爱,便感觉黯然;又想到邱非在清醒后仍然捏着自己不住地索求,一下一下地将自己锲进他的腔体深处,便复又充满无边的赧然,脸一阵红一阵白,继而是由爱生怖的恐惧。疗养身体上的伤痛不过两三日的工夫,剩下漫长的等待更为熬人。太医执意要称娘娘在后山久居,凉气入体,恐落下病根,要好好调养几旬,于是皇帝不再来坤宁宫用膳留宿,好让他独自静养,又免去定省,反而成了为人称道的贴心之举。
乔一帆眨眼,盯着穹顶繁复的壁画,无声叹了口气。菩萨持着净瓶挥洒仙露普渡众生,不如也来渡一个他吧。他有真心渴慕的人,爱与情郎却是再高明的弈者亦难算计来的。他原本以为经营一段政治利益大过私人情感的婚姻便已经万事大吉,现在却忍不住生出新的念想,并非苛求十全十美,只是忍不住地要贪心。
乔一帆不信鬼神,这瞬间却很希望菩萨保佑,好叫他得偿所愿。
【肆】
这一场委婉的幽禁持续了小半个月终于告破,嘉世新朝首轮的中秋月宴正在此时,戍边的将领不少得了首肯回都城会亲,丫鬟监人们取来亲朋的书信,连带着王宫之内也顶着开得最胜的金秋桂子,张灯结彩,明幡摇曳,布满和融融的喜气。兴欣的使臣至嘉世朝贺,中秋宴之际,乔一帆终于由着宫人梳妆打扮,赶在筵席开场前一刻钟赶到了太极殿。
正筵还未开始,室内难免随意,缺了歌舞便只剩下琐碎的谈话。邱非听闻皇后来了,同方才交谈的使臣颔首请辞,便亲自走到宫门口朝他伸出手来,乔一帆搭手而过,帝后一同入座。兴欣派来的使臣正是乔家的亲眷,刚打了场胜仗的乔家世子,皇后的亲堂哥。乔一帆见了对方,隔着渺远的距离在高处冲他点头,他面色尚平静,堂哥却觉得自家弟弟似乎瘦了一些,显得那堂皇的礼服袖口空荡荡的,却丝毫不觉是华服太过沉重宽大之故,只是看自家亲兄弟哪里哪里都可怜,于是回头便向叶修告状,称尽管那小皇帝惯会装,小乔在嘉世一定受了委屈,双眼无光,体态纤瘦,都撑不住衣服架了。惹得如今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太上皇特意修书一封,里着外着嘲笑嘉世天子不懂得疼人。那封书信送至嘉世王宫的时候,帝后两人早已和好如初,乔一帆脸颊潮红,瞥了眼那封笺子上的草体字,又去仰头瞥神色不虞的天子,不假思索便往夫君怀里凑,话语间的内涵是孟浪的,语调却很真挚:“师傅说的不算,你哪里不会疼人了。”
略去后话,当晚筵席大体算的上主宾尽欢。邱非虽小半月不见他,做出恩爱珍重的模样却仍然轻车熟路,嫌菜食荤腥太重,遣婢子给他换来更为滋补的药膳。看歌舞时神情淡淡,只是在言谈间隙支颐而坐,更愿意花兴味来看乔一帆的侧脸,偶尔替他拨颗荔枝。
各国觐见的使臣随后献礼,兴欣送来一副名家的山河社稷图,又额外指明,给皇后带来一柄沉香玉如意,首端正反两面分别刻着两国的旌文,尾端则是乔氏家徽的形制。乔一帆见着挺喜欢,却也只是摸了摸手柄,便让宫人照例装盒带去礼库。
酒足饭饱后,乔一帆在内廷招待些贵族家眷,邱非在书房议事。亥时筵席散尽,宫婢监人领着贵客迎来送往,邱非回到坤宁宫,却见外头更深露重,里头却敞着额外明亮的烛火,他心头漏一拍,却只是故作不知地问掌夜宫女:“缘何开这么多灯盏,该是就寝的时间了。”
宫女还没说话,里头的人便挥了挥手,示意她退开。乔一帆掀帘而入,邱非正坐在寝室的杉木桌旁,桌上摊着那副社稷图,闻言抬起头来:“抱歉,打扰你入睡。”
烛火发出一声噼里啪啦的空爆声,乔一帆走上前去,极为自然地将他那身常服的外衫脱下,挂到架上:“陛下议完事了?”
“嗯,替你送过国舅,”邱非微顿,而后说,“他说你瘦了,叫我多料理些吃食。问过御医,已可以恢复往日的食制,但还是应当少食油腥。”
“这是为了治疗我前些日子的身体亏空?不尽然,御医开的是养气备孕的方子,”乔一帆落座他身侧,语调中仍然从容,似乎那话语里并没有太多讥诮与诘问的气息,“陛下都不肯来找我,怎么还要我喝红枣山楂?”
邱非似乎愣住了,他的睫毛扑闪一瞬,如同淬过一轮火光,而后天子也难得露出失措的情状:“我不知晓,我以为伤者应当控制饮食。”
乔一帆无法理解,实则邱非在破晓时分隔着熹光仔细瞧过他的脸,易感期的天乾陷入疯狂是一阵一阵的,恢复知觉自然也是间断的,在那短暂的清醒里,他捋拾身下人交错散乱的发,唤外头的伺者去换一汪更为温热的泉水,又亲手擦拭乔一帆的身体。然而那上头青紫驳杂的痕迹是擦不干净的,反倒因为丝绒与手指的摩擦而愈发显出凹陷的软红。清醒来的邱非比起色欲更多感到恐惧,他放任了自己的欲望,而后一个平白无故的地坤便要为了责任去承接这番苦难。乔一帆的身体是被池水和体液泡烂的,穴口翻肿,闭合不紧的腔口湿漉漉地吞吐着沫,这具胴体的主人分明已经陷入昏迷,喉腔里头却仍时不时发出一种被过分使用才会流出的气音与不自觉的瑟缩。而后那偃旗息鼓的、无可抵抗的欲望再度回归,清洗身体的手不自觉深入,仿佛在搅弄一块皲裂的暖玉,他让那白皙矜贵的玉面再度粉碎一遍。残存的意识让邱非在那个时刻俯身,很轻地吻过乔一帆的背脊。他在心底致歉,然而那种歉意只显得虚伪,也不值得诉诸口舌。
乔一帆并不知晓邱非此刻内心,就着先前关于药膳的话题推测道:“那便兴许是太后的主意,我身弱体虚,又不得圣心,也该是时候筹备来年开春的选秀大典了。”
乔一帆的语调是柔软的,呼吸和体温都在微凉的秋夜里散发着存在感,只是一阵胸膛随着呼吸起伏而产生的弧度,只是一段似叹非叹的婉转腔调,便能在须臾间将邱非复又拽入那个全然放纵的深夜里头。温泉水将他们都浸到湿透,如今分明是干坐着,感官却对彼此都很熟悉,邱非近乎能够幻嗅到那股融入他身体发肤的潮湿水汽,然而乔一帆分明未曾释放任何信引。在太极殿上诸事喧哗,尚且不觉,一旦入了深夜,便显出那股奇怪的引力来,将他们两人牢牢绑到一块,无论隔着多远的距离,那线却仿佛自合卺酒落肚便牵系在两人周身,形成一种互相掣肘却也无可奈何的僵持。
乔一帆的眉心不自觉蹙起,虽然也还是好看的,邱非还是抬手,指腹落在眉心,很轻地将那层浅浅的褶皱抚平:“我没有这么想。”
乔一帆道:“臣妾知晓。陛下只是在躲我。您大可跟我坦言,我自然能避过陛下的作息日例,不出现在您眼前。”
皇后将好话坏话都说尽了,在他面前显现出一些呛人的情调,却比以往的模样更鲜活。那原本是块温润无锋的古玉,却也在他三番五次的退避之下露出磷磷的冷光。邱非并不讨厌,却也不知如何回复,他心底的话说出口便显得矫揉造作,更有自作多情之嫌,于是只能保持缄默,话语也显得愈发笨拙:“不必如此。先前躲你,是我之故。我不知该如何面对——”
乔一帆静静地盯着他:“面对什么?”
“你,”邱非坦诚,“我伤了你,清醒过来,却还是在伤你。我若不远离你,往后便只会害你。”
乔一帆似乎笑了,又似乎没有,却只是自顾自凑近一些,声音低喃如同絮语:“陛下还会怎么害我?臣妾也想见识一番。”
邱非顶着那贴近的呼吸,那睫毛太长,说话时扑闪几下便能刮到他的鼻尖,给视野带来层叠闪烁的阴翳。天子不坐明堂时仍是天子,周身气度却因君后这样胆大的靠近而变得不再严酷,反而显出些撩人的禁欲气质。今日中秋,难得有个爽朗的晴日,朱墙旁映的月桂簌簌而落,周身便浮动着清隽的花香气。那桂香盖过了两人衣料上所属不同的熏香气,将他们烘托成同一道来路的伴侣。
“我用你泄欲,却不肯爱你,怎么不算是在害你。从前尚可算作交易,可你要是”邱非含混道,“我不能再像那样待你,以免罪过更重。”
乔一帆似乎听懂了,邱非也知晓自己潜藏的心意。然而这本无可厚非,他在那个夜晚主动或被动说了许多淫词艳语,其中不乏些情呀爱呀,原本也没什么。可他若身体敞得太过亮堂,不在雨露期却也仍频频向天子索取,还总是本能地想去吻他,不给亲便独自泪眼朦胧,那么再迟钝的木头也该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哪有人装样能瞒得过陷入性事里的身体,乔一帆的身与他的心都系在他一人,予取予求。邱非曾不期然想起他们的洞房花烛,高门侯爵之子被如此折辱,却也只是脸红心跳,并不显得犹豫或厌恶,邱非原本以为那是皇后心性过人,如今却意识到那里头还有着秘而不宣的期许。
乔一帆执着壶,给两人倒一杯茶,撇去杯口的茶沫,而后饮了一口,笑说:“陛下抬爱,怜悯起我这样一位无权无势的地坤。嘉世民间说新帝鼎正革新,手段严酷非常,然而依我之见,陛下却是太过公正严明,与其说残酷,倒不如称仁慈更多。”
他语调揶揄:“夫妻相处毋须依循法理,不尊崇你来我往,不计较公正得失。我若心悦你,也只是我一个人的事,纵然也想要得到回应,若得不到,也不是什么要死要活的事情,断不会哭哭啼啼惹人清净。日子过得太顺畅便难免要找麻烦事来为难自己,比如我”
乔一帆敲碎用作佐料的冰,晶体融化带出一阵含蓄的草药气,而后将那盏茶递给邱非,舌尖轻挑,嗓音中含着龙井的清香:“我就是喜欢了,也不犯法,陛下管不着。”
邱非静默片刻,瞳孔中露出些无奈的笑意。他饮了口茶,落碗后那笑意便散了;“我拿你没办法,你若执意如此,便只能委屈你。”
“那就让我委屈着吧,”乔一帆笑,“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一帆风顺坐吃山空哪有什么乐子,求不得才显出兴味。我如今享受着呢,陛下不要来打搅我这点娱乐。”
话茬便这样草草而过,再深入下去没什么意思。乔一帆看向那段摊在桌上许久的社稷图:“这副便是今日我大哥献来的那份么?怎么将它带来了。”
话题从情事聊到政事,便回到了令人舒适的气氛当中,邱非显得更自在些,不自觉坐开了腿:“国舅方才告知,老师出发前拿它替换了原来要献上的礼品,只说上头有他的寄言可解燃眉之急。”
“燃眉之急?”乔一帆追问。
“无人告诉你?”
“我并无什么耳目,陛下也不再来坤宁宫,难免消息闭塞。”
邱非道:“无事,宫中知道的人本也不多。”
乔一帆意味深长:“陛下在试探我。”
“哪里敢,”邱非瞟他一眼,“真是忙忘了。近日躲你是真,几无闲暇也是真,索性让你待在坤宁宫,好让我专心做事。”
乔一帆小口小口饮着茶,笑问:“陛下看到我,便不能专心做事了么?是吩咐宫女制的甜点难以入口,还是臣妾中人之姿不堪入眼?”
“少打岔,”邱非索性在他额顶轻轻敲了一记,“直白告诉你无妨,旧朝太子先前兵变失踪,这你是知道的,如今有人称在临淄边境见过他,彼时正同一位颇有权势的胡人番客举杯对饮。”
这话一出,乔一帆不敢再打趣。
旧朝昔日的末代天子起初也是励精图治之辈,老来却也沉迷丹药美人,昏聩非常。先太子是其嫡长子,依他昔年所见,质素品性远不如流放异国的质子,老皇帝有意放权交代他的政事总是执行得差强人意,私底下却也提前享受起储君的奢靡气派。邱非回国后先是蛰伏过一阵子,在朝野诸多皇子中籍籍无名,然而不知怎么的,先帝临终前下的召旨却道先太子德行平庸,不堪为君,改立邱非为储。上头的字迹与印章俱全,还有禀笔大监从旁作证,这确是先帝亲笔所写。
帝崩后,廷野震动,先太子反叛,带领其豢养的府军提剑直逼太和殿,遭早有准备的新帝反歼,私军死伤大半,却护送其逃出生天,其中自然也有禁军门卫放纵之故,后来叫新帝好好清算了一笔,却仍不见废太子踪迹。大半年过去,太和殿的朝臣里头他的拥趸早已清洗大半,少数转投新帝,少数门阀动不得,但嘉世王朝是全然属于邱非的。虽说新帝上任之处所檄政令也曾略失过偏颇,以致世家震动,然而这段时日过去,好歹也维系住了其中的平衡。
然而皇帝遽然病逝,临终前改召,新上任的皇帝此前不显山不露水,此事透着诡异,私底下不免有人揣测,道如今这皇位得来的言虽顺,名却不正。新帝纵然勤勉,保不齐却是用什么歪门邪道的手段爬上来的。然而就连邱非本人也不甚在意这些杂音,平头百姓酒足饭饱妄议几句朝政,这哪是管得过来的事情,高处不胜寒,这种不痛不痒的声音撼不动他如今的根基。
“胡人”乔一帆若有所思,“陛下这是有的忙了,这副社稷图,如今可看出什么端倪?”
邱非道:“并无。”
乔一帆微微俯下身一些,就着烛火仔细扫视那副图,散发扫过邱非的袖口,几缕绵软的发尾坠在他的腕骨与虎口。这画的已不仅是嘉世的地图,更有边塞过外的少数部族与其他汉人国度,然而笔触墨迹都无特殊,乔一帆坐正:“如果是师傅的手笔,不如用最简单的法子,找人要些碘酒过来。”
“我也想过,又觉得这样的藏匿手段太过浅显,若是猜错,这幅画便算毁了。”
乔一帆却已经抬手唤宫人去拿,吩咐完后说:“那便毁掉吧,咱们再问师傅要一份回来。大哥也还暂留在城内未回,不如让他递个信。”
邱非评价:“有些无赖。”
乔一帆笑:“对付师傅,太正人君子可不成,会吃亏。他从前三天两头便说要悔棋,咱们耍点赖怎么了。”
咱们,邱非自心口琢磨这两个字眼,一时不再说话。等碘酒送到,乔一帆就着刷头自上而下仔细擦过,绢纸之上逐渐渗出孔雀蓝的色泽。最上头一行字最为龙飞凤舞,关于如何解救这所谓的燃眉之急,叶修只留了四个大字:
自个儿想。
乔一帆唇角轻轻抿起,克制着没有笑出声,邱非却是轻轻嗤了个鼻腔音,那语调中没有太多被人愚弄的不满,反倒很平静:“果然如此。”
那下头另写了几行细密的小字,两人一齐看去:
小乔在君左右,食肥乎?棋乎剑乎一日之乐乎?若有不善,不如以归。小乔在你身边吃胖了吗?还下棋吗,还舞剑吗,一天过得开心吗?如果照顾得不好,不如将他归还。
乔一帆将刷子放到一边:“师傅开起玩笑来简直不讲道理。”
邱非说:“无妨,他在替你撑腰,过来。”
邱非朝他伸手,乔一帆不带片刻犹豫,伸出手握住了他的。天子揽着他的五指带了把力,帝后便轻飘飘旋进他怀里。邱非的双腿微微敞着,乔一帆却拿不定主意,看他,又看他的双膝,不知该不该坐下去。直到邱非使了向下的力气,乔一帆这才敢行事。这样狎昵的姿势寻常夫妻做来还好,他们两人做来,邱非神色坦然,乔一帆却有些难安,拘着点力道,臀部隔着些布料的遮掩悄悄抬起一些,以免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到天子的双腿。
邱非说:“确实瘦了。今日筵席散场后,你大哥私底下来找我,说兴欣的街头在初秋时兴作杏仁饼,你往常很爱吃,如今吃不到,特意誊抄了一卷方子留给你,好叫御膳房跟着学样。他这是在说我没养好人,如今老师也这么说。”
乔一帆不装了,全身都往下坐,大腿结结实实碰到了他的腿根:“臣妾没瘦。我只是连着饮了大半月清淡的滋补汤药,就算是鲍鱼鲜参,也得吃腻了。”
邱非说:“那你要吃些什么?今晚筵席照顾各方使臣口味,菜肴做得偏淡,给你找御膳房支点宵夜。”
乔一帆:“不必,明天吧,明天正午陛下陪我用膳,叫他们多放糖放盐。”
“行。”
乔一帆睨他:“当真?陛下不躲我了?”
邱非握在他五指的虎口松开,转而轻轻贴着他的腰侧,握得并不实在,只留下腰腹边沿隐约的触感与温度:“躲不过,看见你我便害怕,看不见又觉得心烦。”
现在是个大好的卧进邱非怀里的时刻,然而乔一帆没有软着身子去贴他,只是将天子当作人肉坐垫似的直挺挺立着:“陛下害怕什么?”
邱非却突然问:“先太子勾结番人,若此事属实,你当如何?”
乔一帆从善如流:“后宫不得干政,往日午膳的工夫谈些司制六部的运作之事,倒还算合情理。若谈这个,恕臣妾直言,未免有些冒犯。”
“后宫不得干政,原本防的便是外戚之患。而你身份特殊,何患之有?”邱非微顿,补充道,“除非有一日嘉世与兴欣开战,否则你在我这里便总能寻到一处妥帖的地方安置。”
乔一帆垂首盯着他:“陛下上一句要同我谈政事,下一句怎么就打得我措手不及。”
邱非不解:“怎么?”
“宛如情话,我心跳都快了。”
邱非轻轻抿嘴,不说话了。乔一帆见好就收,正色道:“这个消息是谁透露给陛下的?”
“霸图与我朝是故交,又毗邻北方边境,今夜使者私下来报,面对面同我交代这事,以免生端。还拿了些周围百姓的口供,时间和性格大抵都对得上。”
乔一帆说:“这样惊天大的事,本朝边境官员无一人来报,竟要让邦国来禀。”
邱非闭眼须臾:“是啊。”
乔一帆如今坐在邱非大腿上议事,人是正着的,却不得不倾着半边身子去勾桌角那杯茶水。青瓷盏捏在手上的质感带着些秋夜的凉,乔一帆将那杯茶抿了两口润嗓,唇畔被水渍沾染,在烛火下弥漫出釉一般的弧光。他原本要将茶盏放下,手却悬在空中:“陛下还要喝吗?”
邱非那盏茶已经饮尽了,未来得及添置新一碗茶水,伺候的人便已经坐到客人的大腿之上。小皇帝轻摇头:“不必。”
乔一帆又问:“今日宿在坤宁宫?”
邱非:“今日中秋,按典本当如此。”
乔一帆不置可否,脸色看不出满意或失望,只是将自己饮过的小盏就着同一处边沿的位置递到天子唇边:“那咱们还得说一阵话,您会渴的。”
邱非垂首,就着他的手将那盏茶饮尽。上好的龙井拿来牛饮解渴多少有些暴殄天物,将皇后这样的人物拘在深宫亦如此。邱非伸手,替他将杯盏放回桌上:“有了老师撑腰,你今晚说话做事比往常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