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把头转向另一边,在靠窗的小桌子旁看到了我梦里的人。
裴以北抱着她那台宝贝笔记本,正专注地敲着键盘。她旁边那盏台灯散发出有限范围的光,恰好足够包裹她。我朝她伸出手,钻出被窝的手立刻隐没在了黑暗里。我们之间隔了一道窄窄的黑。
在我的印象里,她总是在敲电脑。她的电脑键盘真可怜。
我没出声喊她,而是伸长手臂,在另一边的床头柜上捞过了一沓单据,最上面那张是血常规报告,还不等我往下翻,她就已经发现了我。
“你醒了?怎么不叫我?”她放下电脑走向我,先是用手背试了一下我额头的温度,然后在我头顶的墙壁上摁了一下呼叫铃。
“看你……咳、咳……”我被自己沙哑的嗓音吓了一跳,接过她递来的水灌了两大口,才继续说,“看你敲键盘敲得太投入,没忍心打断你。”
“我要是没听到你翻纸的声音,你是不是还打算偷偷溜出医院?”她一把抢过了我手里的检查报告,放回了床头柜上。
自从跟裴以北认识,我还从来没有听她带着几分怒气说话过,更别提这么不容置喙地从我手里抢东西了。
像我这样色厉内荏、欺软怕硬的人,当然是选择妥协。
“没有啊,怎么会?”我半笑着说,“是你专注的样子太有魅力了,我一下子看入了迷,就忘了叫你。”
她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又把耳朵尖憋红了。
这时候有人摁下了病房门口的开关,整个房间大亮,一个医生走了进来。
“南楠是吧?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医生站在病床旁问我。
“没有。”我像拨浪鼓一样摇了摇头。
“那人醒了的话,就可以去办出院了。”他又朝我走了几步,拿起床头柜上的血常规报告,边看边说,“你是低血糖引起的晕厥,以后饭要按时吃;还有轻度缺铁性贫血,回去多吃点猪肝、瘦肉,或者我给你开盒补铁的药。”
“麻烦医生给她开盒药吧,我工作太忙有时候顾不上她,她自己也不上心。”裴以北礼貌地问,“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医生扶了扶眼镜,皱着眉头停顿了一会,说,“回去以后,找时间最好去做个全身体检,导致低血糖的原因可能有很多,做个体检排除一下器质性病变更安心一点。”
裴以北连声应着,医生又跟她讨论了一下需要重点排查的疾病,在长篇的医学名词中,我只听到医生建议我做个脑ct。
我的心逐渐飘到了那座天桥上——
酸奶的盖子为什么会那么难撕?在落地窗前健身的男人看到我了吗?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要围着我?我为什么会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