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我的腰,慢慢跟我一起站了起来,我苦着脸跟她互相看了很久,她有着一张我怎么都看不腻的脸。我问她最近压力是不是太大了。
“可能有一点吧,不过你相信我,我很快就可以调整好的。”她发誓似的举起了三根手指。
“不需要很快,你可以慢慢来……听你妈妈的话,回家休息一阵吧。”我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搂着她的胳膊,往后退了一步,说,“我最近打算回南亦嘉的公寓住一阵。”
对我来说,做出这个决定非常艰难。
但如果我们不暂时分开,我害怕我们的关系就会像打翻了的胶水一样,黏黏腻腻却苟延残喘地纠缠一阵,最后被空气无声地风干,凝固成一块,永远停留在了某个时空。
当晚,我提着行李箱离开了这间房子。
一月十九日,我从裴以北家里搬出来的第三天。这天天气晴朗,午后飘来了几朵云,新开业的儿童乐园生意很好,门口搔首弄姿的玩偶熊从一隻变成了两隻。
一个系了红领巾的小男孩睁圆了眼睛指着我,抬头问他爸爸这是什么。他爸爸用哄小孩的语气告诉他,这是可爱的“小熊熊”。
我朝他们挥了挥熊掌,趁机给那个小男孩递出一张传单,他没说话,有点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
他爸爸笑着说他胆子小,刚要替他接过传单,邵嘉越忽然小跑过来,张开双臂截胡了我的传单,然后把她自己的传单递了出去。
我转向她,虽然这个玩偶熊头套始终是微笑的表情,但我确信她穿过两个头套,准确感受到了我怒目圆睁的表情。我抬起腿踢她,动作很笨重;她撒开腿就跑,动作同样笨重。
好戏看到这里,那个小男孩终于不再感到害怕,开心地笑了出来。
阳光温柔而慷慨地洒向人间,乐园里新涂的油漆闪闪发亮,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
我和裴以北的分开也是如此,没有争吵,更没有打架。她当然挽留了我,但在我拒绝之后,她就不再勉强了。她送我到楼下,我们拥抱了很久。
裴以北深谙这个世界的规则,礼貌、教养、尊重,她如数家珍。可比起这些,她更懂我的心。
穿上这套玩偶熊的衣服之后,我还没发几天传单,乐园的人就告诉我们以后都不需要发传单了。他们给我们加了钱,让我们负责在门口和小孩互动,发发糖和气球之类的。
我们当然乐见其成,谁都不会嫌钱多。
又过了几天,我和邵嘉越跟往常一样在乐园的员工餐厅蹭晚饭。
她端着小山一样的餐盘在我对面坐下,惊奇地“欸”了一声,然后炫耀似的叫我看她的餐盘。
“你这是多久没吃过饭了?”我把刚才给她打的汤推向她,打趣地说,“要不是你现在坐在这儿,我还以为是拿去喂猪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