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听到「彭」的一声,下一秒,他听到了季桓痛苦的尖叫声。
季鑫的哭声更大了,不住的喊着爸爸。
林洛清摀住了季乐鱼的眼睛,没让他看到季屿霄愤怒的神情和季桓肩上的伤。
「季屿霄!」季振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你这是做什么?!」
「养不教,父之过,小孩子不懂事,大人也不懂事吗?」
季屿霄盯着季振彩,眉眼里满是戾气,「我哥是没了,但我还没死呢,再让我听到你们谁家的孩子说小鱼的不是,我不教育孩子,我教训大人。」
季振彩的气势霎时就削了下去,转过头不看他。
季屿霄环视着桌上的人,语调森冷,「诸位身体健康,想要的没个尽头,这也喜欢,那也不想放弃,但我不一样,我已经这样了,我放弃了我的事业,只在乎我的家人,所以谁让我的家人不快乐,我就让谁也不快乐。反正我再糟糕也不过如此,倒是大家,舍得和我一样吗?」
这世上总是这样,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顾虑越多,顾忌也越多。
谁都知道他双腿没废的时候打起架来有多狠,谁也都知道他对现在的生活有多不满,所以没有人想招惹他,也没有人想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当出头鸟。
季屿霄见大家都不说话了,满意了。
「给小鱼道歉。」他沉声道。
目光从季振彩的脸上一一划过,一直到最后落在了季父的脸上。
季振彩是最先道歉的,季桓被季屿霄突然发难,拿烟灰缸伤了肩膀,梗着一口气拉着儿子走了出去。
季振彩作为他的母亲,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到底不想和季屿霄交恶,只能捏着鼻子道,「对不起。」
紧接着,季木和季振扬也不情不愿的说了「对不起」。
季屿霄盯着季父,季父犹豫了许久,才看向季乐鱼,温声道,「乐乐,爷爷不是怀疑你,爷爷是想弄明白事情到底怎么样,你别多想,爷爷给你道歉。」
季乐鱼在心里冷笑了一声,面上却是露出了纯真的笑容,懂事道,「没关係的,不怪爷爷,是季鑫的错。」
季父听他这么说,也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里,到底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更不会不记仇,再见他依然是他最爱的爷爷。
季屿霄帮季乐鱼要到了道歉,也就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我心情不好,剩下的议程就不参加了,走了。」
他说完,转了轮椅,对林洛清道,「走吧。」
他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倒是意外的温柔。
林洛清拉着季乐鱼往出走去。
路过林非的时候,季屿霄拉住了他的手,柔声道,「走吧,我们回家。」
林非安静的点了点头,跟在了他旁边。
季乐鱼不着痕迹的看了林非一眼,眼里有轻微的情绪翻滚。
季乐鱼衣服还没换,所以季屿霄先带着他去二楼季屿凌的房间换了衣服。
他们兄弟俩小时候都是在这里长大的,虽然后来搬了出去,但是也偶尔会回来住,因此,季屿凌的房间一直放着他妻子和孩子的衣物,方便他们回来住时换洗。
季屿霄还记得上一次他给这里更换衣物还是两个月前的事情,没想到,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他就彻底离开了。
而那些曾经口口声声说他好的人,俨然已经忘记了他,甚至开始欺负他的儿子。
所以说,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只有活人,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季乐鱼换好了衣服,把自己的湿衣服装在了袋子里,拎着袋子和林洛清他们一起上了车。
车开得很快,不到十点,几人就已经到家了。
季屿霄安抚了季乐鱼几句,亲了亲他的脸颊,这才回自己的卧室。
林洛清担心他的情绪,跟着一起回了他们的房间。
季乐鱼见此,转身去了林非的卧室。
林非检查完作业,正准备看书,就看到季乐鱼走了进来。
「哥哥。」季乐鱼小心翼翼的谨慎的走到了他身边。
林非抬眸看了他一眼,眼里没什么情绪,没有季乐鱼想像的厌恶、讨厌、害怕或者恐惧。
他就和平常一样,甚至语调都没有变,还是那副分不出喜欢他还是不喜欢他的语气,「我不会告诉你爸爸和我舅舅的。」
林非当然知道他这个时候来自己这里是为了什么,所以他主动给了季乐鱼他想要的答案,「所以你可以放心。」
季乐鱼在这一剎尘埃落定。
他果然看到了。
他一直都在猜测林非到底有没有看到,如果看到了那又看到了多少,现在他知道了。
他什么都看到了,所有的,全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