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宾客们陆陆续续起身告辞,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徐晚坐在篱笆边,听着宾客们边走边聊,话题大多都是大小姐亲自操刀上阵的这出影子戏。
她转头看向高台的方向,白色幕布的映衬下,台前的粉色身影更加显眼,虞新竹站在苏建功和郁开的主人桌前,又是鞠躬又是作揖,两隻手一边比划一边说着什么。
郁开本就爱听书,但又总端架子,从来不去书馆,只在胡府听过几回,同虞新竹有过几面之缘,如今苏玉谨请了虞新竹到府里,可真是遂了郁开的愿。虞新竹又惯会讨好听客,几个来回就哄得郁开春风满面。
宾客越来越少,虞新竹也倒退着鞠了几个躬,心满意足地离去。徐晚半倚在篱笆上,看着逐渐空旷的花园,感受着夜色慢慢笼罩,心里又生起落寞。
一花园的人都回家了,可是她的家在哪里?爸爸妈妈在做什么?那个真正的徐晚变成自己,接过自己那一摊子烂事,想必也后悔了吧,可是她怎么也不换回来呢?不会是单向车道,换不回去了吧?
越想越惆怅,余光瞥见一团白色的身影在不远处的花丛里进进退退,踟蹰不前,一会探探脑袋,一会又低着头抠抠手指。徐晚空荡荡的心上像是被羽毛拂过,她疲惫的眼角不自禁一弯,两隻手轻轻鼓了几下掌:“大小姐,演出挺成功啊!”
“嘿嘿!”苏玉谨走到徐晚跟前,欲言又止,扭扭捏捏地低头踢小石头。
“原来这么久神神秘秘的,就是为了改进皮影戏啊,你这可是为文化传承做出了巨大贡献。”徐晚故意忽略重点,“那么大个幕布哎,你知道在我们那个时……我们那个家乡这叫什么吗?”
“阿晚,你可喜欢?”苏玉谨低声道,不接徐晚的话头。
“在我们那这玩意儿叫电影!你别说,你还挺有天赋,开山鼻祖了属于是!”
徐晚也好似没听到苏玉谨的问话,两个人揣着同样的心事,却各说各的话。
“唉!”徐晚长叹一口气,伸了个懒腰,转身要走,“这阵子可把我累坏了,早些回去歇息吧,明起又要奋战开盘了!”
“阿晚!”苏玉谨一把扯住徐晚的胳膊,“你可喜欢?”
“喜,喜欢啊,我没想到这辈子还能看到电影。”仍旧故意绕过话题核心。
见徐晚还是不抓重点,苏玉谨转到徐晚面前:“你做着安泰城前所未有之事,便是安泰城前所未有之人,今日虽是娘亲寿诞,我已为她请了新竹先生,但今日也是你的大日子,辛劳数月以来第一次大考,得了惊世的成绩,你也应得一份贺礼。”
苏玉谨与徐晚面对着面,微抬起头,眼睛里噙着复杂的情愫:“可是我是平日隻知听书看戏,没有才学为你着书立说,况且,着书立说,也只能让人听闻,影子戏才能叫人看见。我学了影子戏,就是想在你认筹当日给你庆祝,可是那日在徐家村,我们在找手札,我看到你的影子被斜阳拉得很长,在地上变换形状,与你做着同样的事,就像一幕大大的影子戏。回来之后我便同韩姑娘商量,演咱们绝无分号的徐晚,就要用独一号的大皮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