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笼里的蜡烛已经快燃尽了,一阵凉风吹来,廊架上灯影摇曳。不知是灯笼里扑火的某隻飞蛾振了下翅,还是桥下哪条晚睡的鱼儿甩了下尾,细微的声波里,徐晚突然嫁接了采石场小场主的悲喜,理解了她的责任。徐晚打个冷战,吸吸鼻子起身,直奔苏府西院的工房。
“看把徐总监的累的,比我们家病号还虚弱了!”刘衡端着碗,正在喂程火火喝猪脚汤,“怎么样,顺利吗?”
徐晚坐到床沿,眼含着泪,诚恳地对程火火说道:“程姑娘,对不起!”
程火火见她神情有异,不知道她这一天经历了什么,推开刘衡喂过来的汤,关切道:“场主怎么突然这么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父亲,和你,你们……对不起……”
程火火不知道徐晚为什么突然之间重新提起这件事,之前老场主研製新型炸药,她父亲也有参与,但爆炸过后的抚恤工作,却都是作为小场主的徐晚一个人做的,甚至倾其所有去赔偿,自己却沦落成乞丐。程火火因当时在外地采石场学习,躲过了一劫,回来之后就听说徐晚散尽家财赔偿完就人间蒸发,到再见面时,二人已在苏府。她始终佩服徐晚的担当和果决,从未觉得有人需要对她说“对不起”。
“场主,这,这从何说起!”熟悉之后话稍多了些的程火火,在徐晚的一声声“对不起”里突然又回到那个疏离社恐的状态,不知道怎么说好了。
刘衡也发现了徐晚的异常:“我说你抽的哪门子疯?出去这一趟撞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徐晚不想耽误刚刚好转的人进食,接过刘衡手里的碗喂程火火喝汤。汤杓到了嘴边,程火火紧闭双唇,惊恐地看着刘衡。
刘衡一把抢回来:“还真是撞邪了,回去喂你的大小姐去!”
徐晚既不反驳也不走,继续神经质地跟程火火说对不起。
“怎么着,还想赖在这过夜?”刘衡开始撵人。
徐晚才突然意识到夜已深了,再继续待在这似乎不太好,抠抠手指尴尬地想要告辞,屁股上猛地挨了一脚。
“回去喝你的猪脚汤去!”
怎么成我的猪脚汤了?徐晚悻悻地回到大小姐的院子,心里还在盘算着明天叫上人上山去彻底巡查一番,要确保石场安全再去走访工人。
“阿晚,你回来了!”
刚跟留门的周婶道了谢,身后就钻出一个跳跃的身影,顶着一张明媚的脸。
“大小姐,你还没睡?”
“给你留了,嗝,饭。”苏玉谨拉过徐晚的手往厨房走,到了厨房却也不摆饭,她掀开一个大锅盖,冒着热气的箅子上摆放着几个碗碟,碗碟里盛着几样精致小菜。
苏玉谨拿过托盘,一样一样把温热的小菜摆进托盘里,又拿了个空碗从另一隻锅里盛了汤——果然是猪脚汤。
“你端着菜,我拿着汤,我们回房里,嗝,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