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闻唐人有云,‘岭外孤标,云间独步’,鹤少时不解其义,今下见了林兄,方知书中所言不差。”
林湛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慢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夸自己呢,当即眉眼一弯,很是和善可亲地冲对方甜甜一笑:“谢谢夸奖。”
“……”
若论把话说死、形象破灭的功底,林湛阳真是他平生仅见。
虽然我是夸你不错,但你这么喜形于色地全盘接受了,不觉得很不符合温良恭谦让的君子仪德?
林大人那样的清雅之人,究竟是怎么教出这等狂物的?
“林兄,常言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君子慎于思而讷于颜。你这样嬉笑怒骂溢于言表者,恐会为人低看一眼。”
大概是被他救了一命,又被这人无意识地撩了一把,薛鹤难免有些不忍这人身后总背着满身污浊,不禁出言劝道。
“可是喜怒哀乐,本就是人情所中。乐事不能喜,哀情不能悲,那活着还有意思?”林湛阳一歪脑袋。
配上那双清凌凌的碧眸,倒是透出几分机巧的狡黠来。薛鹤看得分明,他说这话时眼中毫无波动,显然这在他看来,又是一桩“常识”了。
“罢,真性情是一桩福缘,林兄与旁人不同,纯善本素,当真教人钦羡。”最后,薛鹤只能叹息道。
林湛阳全然未觉:“每个人本就与众不同,若连自己都不能做,那或者还有什么意思。”
“论道我是与你们论不明白的,不过索性,你我脚下之道倒是清楚明白。喏,已到门口了。”
林湛阳也不甚在意薛鹤那不知是真心还是礼节的说辞,抬手一指前方。
薛鹤顺着他手指方向往前一看,果然看见温泉庄子的牌匾。黑油大门正洞开着,门边站着穿红着绿的俊秀丫鬟。这也便罢了,偏生门前几米开外,还负手站着个宽袍广袖、英俊过分的青年,他只站在那儿,这些丫鬟便一个个都噤若寒蝉,怯生生缩在那儿装鹌鹑,头不敢抬话不敢言的。
那青年感到人来,抬眼一瞥看见他俩,眼睛倏地便亮起了,二话不说抬步便向他们径直走来。
薛鹤唬了一跳,连忙躬身行礼:“末学薛鹤拜见……”
“免礼。”司徒琅从薛鹤面前走过。
他嘴里说着,眼神也稍稍分出一丝落在薛鹤身上。薛鹤感受到顿时在心头打起鼓来,手心都沁出汗来。
然而司徒琅很快又收回了,又将注意力放在薛鹤身边那人上了。一种说不上是果然,还是奈何的心情,涌上薛鹤心头。
“你来得怎这般迟,我都等你好半天了,差点都以为你一句话不说便鸽了我,还将我孤零零丢在此地坐蜡。”
“你是堂堂忠顺王爷,别人只有敬着供着的份,怎会让你白白坐蜡。便说这忠顺王爷亲自驾临过的温泉庄子,等你走后这块山头的价码都能翻上几番。”林湛阳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