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湛阳瞧着她这活泼模样,便觉得欢喜。
对啊,小女孩儿就该这样嘛!这几日总觉得她心里挂着事,小小年纪,也不知道跟哪个学了一副敏感心肠,肚里九百九十九道弯的,百般滋味放在腹中琢磨,这哪里是小孩子该有的表现。
正说着呢,林湛阳的书童弭兵敲了敲船舱的房门,因着黛玉在,便没进来,只在外头报了声,说船家再走估摸一个时辰,便要靠岸稍作休整了。
林湛阳这种事……是一应不管的。看着人小小一只的林黛玉,才是被爹娘托付了各种安排主持大局的人。她就依旧温声细语地安排了些事,转回头,随口又岔开一个新话题。
“说来,小叔叔你这两位书童瞧着倒是眼生,我往日竟没见过呢。”
林湛阳心说可不只你眼生,他这个正经当人少爷的也还眼生着呢。
黛玉这回出来,毕竟是小女孩儿,女眷比不得男人家,跟了伺候她习惯的四个贴身丫头并一位奶嬷嬷,一位几月前从宫里接出来的教养嬷嬷。
而他身边就简单了,只两个中举后林如海给他重新配下的随从跟班兼书童。弭兵,戢枪。
这俩名字。
听起来就不是正经书生家的文弱小书童,别是哪个武将府上的家生子偷跑出来的吧!
实际上,也的确不是。
弭者,平息,消除。
戢者,止息,收敛。
听这俩名字,便能可轻易窥见林如海对林湛阳……深深的期待。
可林湛阳一如既往地完全没抓到重点。他听着只觉得这俩名字不错,比那些烂大街的侍书啊奉棋的好太多了。
看着也挺合眼缘的。
黛玉只是笑,竟是不可置信,一双盈盈秋瞳里含着一汪水似的,哼道:
“小叔叔你又哄我。你如今已是举人老爷了,难不成父亲这点小心思,你还能不知道?假作我真是什么大字不识几个,认了几个字,便得意起来的混人么?”
他俩说笑间船家已经临近港口,正排队等着停渡。晚风吹起,窗边竹帘微动,内里正是佳人笑。
黛玉和林湛阳两个相对而坐,具是眉眼温柔。
这一幕落在旁边正要上岸的人眼中,却正是暮色生情正当年,笑倚秋风不自知。
可不就是不自知么?他们只管说说笑笑,却不想外头有人看痴了神,一个没注意的,上了一半的岸呢,脚下船儿一个摇晃,他身子一个没稳住,竟然直接往旁一倒,直直掉进河里去了。
哗啦——
林氏叔侄两个说到一半,听见这动静不由住了嘴。林湛阳出去瞧,林黛玉,大概是出来了,胆子也放开了些,也凑到小窗那儿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