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班啊,每周都加班。”这可是大实话,我不给她多问的机会,先下手为强,“妈,我觉得你们好像没有把我培养得很好,你看林屿森也就比我大几岁,懂得比我多多了,跟他聊天经常显得我很呆。”
老妈也不生气,礼貌地询问了我一下我何出此言。我正中下怀,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
老妈听完对林屿森表示了一下赞许,然后温和克制地说:“有没有可能,是各人的资质问题?”
???太过分了!她怎么还搞起人身攻击了。
更过分的是她还举例,“你看盛行杰,从小被盛老爷子带在身边,不也看不出什么争气的地方。”
我难以置信:“妈,你居然拿盛行杰举例,我怎么也会比他争气多了。”
老妈怀疑:“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等着!我现在只是初出茅庐!”
老妈保留态度,“那再看你两年。对了,你爸爸可能不同意盛远把双远的股份赠与林屿森。”
妈妈轻描淡写地扔下了重磅消息。
我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什么意思,这关他什么事?”
在盛家吃饭发生的事情,我早就一五一十告诉了老妈,当然经过了林屿森的同意。不过林屿森那些私人的事以及他要转行的事我没说。
“我知道把股份转让给第三人要半数股东同意,但是他为什么不同意?”我跳下床走来走去,真的不能理解,“妈,这件事你不能干涉吗?”
“按照离婚协议的约定,我干涉不了。”
“他到底为什么?他是觉得林屿森经营不好公司,会让他利益受损吗?”
“等他来找你你就知道了。聂总来询问过我的意见,想拉我做同盟。”妈妈冷笑一声说,“曦光,我有个建议,看看你做不做得到。”
“什么?”
妈妈淡淡地说:“把你爸爸手里双远的股份也都要过来。”
“啊?”我有些惊讶,“可是你不是跟我说过,不准拿爸爸一分钱吗?”
我可是牢牢记在心里从来没违背过。
妈妈平静地说:“小零小碎拿了有什么意思,只会让他心里舒坦,久而久之就不觉得亏欠你了。但是大头的东西,该是你的,一样都不可以少拿。这些年你没从他那要一分钱,但凡有所要求,他一定竭尽所能让你开心,明白了吗?”
我听明白了,也才知道原来多年前老妈不让我拿爸爸一分钱,竟然是出于这样的考虑。不知道怎么的,情绪居然有些低落,有些恹恹地应了一声。
妈妈叹了口气,“至亲至疏夫妻,何况我和你爸爸。曦光,林屿森现在听着很好,但是你爸爸,也曾经很好过……我希望你明白,再爱一个人也要有防备,心里要有一处自己的堡垒。当然,妈妈希望你一生都不需要退到自己内心的小堡垒之内。”
“嗯。”
我听得眼睛酸酸的。
妈妈却笑了起来,“你说你比盛行杰强,盛行杰可是从那么多竞争者里胜出的,你作为独生女,如果从你爸爸手里连双远的股份都拿不到,以后就别看不起人家了。”
有了妈妈的铺垫,对于爸爸的到来,我并不太意外,不过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周一下午,我刚上班就接到了他的消息。我跟科长请了个假,离开公司前又打了个电话给林屿森。
“下午我出去一下,本公主要替你去屠个龙。”
“什么?”林屿森难得跟不上状况,“什么龙?”
“我爹。”
爸爸把我约在了老城区的一家茶馆。估计还有别的什么事,并不是只为我而来,他迟到了半小时。
我在茶馆小包间里喝着茶,看看窗外的小桥流水,气定神闲地等着,并不怎么在意。然而聂总却好像是带着怒气来的,一坐下来,开口便是质问的口气:“你去盛家吃饭说的那些话,是不是都是林屿森教的?”
我闲散的心情一下子无影无踪,皱眉问:“哪些话?”
“什么将来林屿森会接手聂家的生意,这是不是你说的?盛伯凯第一时间就恭喜我了,白得了一个好女婿,不愁后继无人了。”
原来是这个。我无语,盛家人真会搬弄是非阴阳怪气。
不过我也理解我爸爸正值壮年,听了肯定不开心,于是解释说:“我说这个是因为当时他们太气人了,一副打发林屿森的样子,我故意气他们的。我保证林屿森对我家公司一点兴趣都没有。其实他对盛远都没兴趣,何况我家。”
结果我这么一解释,爸爸居然更生气了,“我看他是完全把你洗脑了。我从来不是势利的人,你哪怕找个家世不如他的男朋友都没关系,只要人品好,优秀。但是林屿森就是不行,我不同意。我已经接到盛家转让股份的通知,我不会同意,除非你答应我离开苏州,回无锡上班。”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别人要把股份送给自己外孙,关你什么事?”
“我是股东,按照公司章程,这是我的权力。我不信任他的能力。”
他这完全是睁眼说瞎话,林屿森在盛远展现的能力有目共睹。说到底,他就是记恨林屿森曾经在盛远为难过他吧。
我耐心地跟他讲道理,“爸爸,你是因为之前他在盛远对你做过的一些事吗?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那场车祸,他还是那个优秀的外科医生,有很多绝望的病人可能因为他的存在而获救,他一生可以救很多很多人。而之所以会发生车祸,起因是你把马念媛带到了宴会上,纵容默许别人以为她是你……用我的名义约林屿森出来。车祸后你们完全不闻不问,你甚至说他对马念媛‘趋之若鹜’……”
我不想去细想马念媛究竟在背后对爸爸说了什么,继续道:“那他之前在盛远给你使绊子,难道不是情有可原?这一切断送了他为之努力了十几年的职业生涯。而且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肯定在商言商,不会用什么出格的手段。”
然而这一番话全无用处,也许被我说中了痛点,爸爸反而更加执拗了,强硬地说:“这不代表,我要赔上一个亲生女儿。”
我一下子怒了:“你亲生女儿如果离开你,不是因为别的任何人!”
茶室内一时窒息般的沉默。
“我有一个问题。”我冷静下来,声音平稳地说,“为什么你们对间接毁掉了别人的职业生涯一点愧疚都没有。你知道林屿森为了去无锡出车祸,却完全相信马念媛的一面之词,以你的人生阅历,真的没有一丝怀疑吗?就算没有,那你现在知道了真相,为什么依然没任何愧疚,没有任何弥补,对林屿森反而有很多敌意?为什么?是因为知道自己对不起别人,所以心虚吗?你把他想象成一个唯利是图的小人,来减轻自己的负罪感,增加自己的正确性吗?”
爸爸霍然从沙发上站起来。“聂曦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