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的语调又是随和的,叫人难以捉摸。
许心瞳暗搓搓地打量着他,踯躅开口:“直觉。”
“直觉?”
她坚定地点头:“就是直觉。”
傅闻舟笑了,好整以暇:“小丫头片子的直觉。”
许心瞳觉得他在看不起她呢,也有点不开心地说:“小丫头片子也有正确的直觉!就像大老板也有不敢吐露的事情一样!”
傅闻舟微怔,老半晌都没有说话。
他直直的目光看得许心瞳心跳个不停,后知后觉的,也觉得自己造次。
她怎么有胆子的?
她垂下头,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小小声道:“有点困了呀,我可以回去吗?”说着就要往回走。
斜刺里伸过来一条长腿,直接堵住了她的去路。
继而是傅闻舟冰冷而低沉的嗓音:“去哪儿?”
许心瞳快哭出来了,双手合十地告饶:“傅老板,傅老大,我错了!我不该口不择言!”
傅闻舟拍拍身边的位置:“坐下。”
许心瞳没动。
“许心瞳。”他幽幽地重复了一遍,语气很淡,却透着不容置疑。
许心瞳两腿一软,当即很没骨气地坐了下来。
夜风有些凉,她抓了抓身上的外套。外套上好像还残留着傅闻舟身上的体温,温暖地包裹着她,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不过,压迫感并存。
他到底不是个能让人在他面前自若的人。
不知怎么,她就想起白日里那个老管家偷偷跟她说的话:
“阿舟小时候走丢过,跟他养父母在一个小镇上长大的,后来他养父母车祸过世才被找回来。”
许心瞳老半晌都说不出话。
她似乎能理解了,为什么傅闻舟跟他爸的关系这么冷淡了。
也不是那种互相敌视,就是格格不入的那种冷淡。
好像两个陌生人。
傅闻舟性格强硬,不甘屈居于他人之下,他父亲……似乎也是这种人,两人交流时隐隐暗藏机锋,甚至有针锋相对的苗头。
如果从小生活在一起,还会因天生的父子上下关系而冲淡缓和些,偏偏两人间有相隔十几年的陌生感。
反而加剧了这种矛盾。
她也能理解了,为什么傅闻舟给人的感觉那么矛盾,既待人随和彬彬有礼又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离感。
也许他在商场上纵横捭阖所向披靡,可在情感上,似乎并不是一个多么富有的人。
许心瞳踢了踢脚,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不太熟
徐慕梅女士是三天后到京拜访的。
原本说好了要下个月才过来,没想到突然就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许心瞳早上接到电话后慌慌张张地从床上爬起来换衣服。
因为太急了,奔到门口时她不慎踩到家政阿姨拖地的拖把,一个趔趄摔了个狗啃泥。
家政阿姨根本来不及扶她,一桶脏水已经浇了她满头满脸。
许心瞳呆呆地坐在地上,沮丧地根本不想爬起来了。
她低头看了看身上刚刚换上的新衣服,这会儿已经像榨菜干一样,鼻子一酸。
“你先去洗澡,我去招待妈吧。”傅闻舟咳嗽一声,尽量不去看她的狼狈。
-
许心瞳的母亲徐慕梅年近五十,穿着玫红色大衣,里面是孔雀蓝无袖高领毛衣,一头女人味十足的短卷发,耳朵上戴着两大颗饱满的珍珠。她皮肤白,这个年纪身材也没有丝毫走样,蜂腰长腿,气质非凡。
这样抢眼而略带几分夸张的打扮,穿在她身上不但没有丝毫艳俗之感,反而格外明丽动人,顾盼生辉,如民国时年画上的贵妇人。
许心瞳低头看了看自己极其一般的身材,愤愤不平地啜吸了一口奶茶。
“瞳瞳,你怎么又在喝奶茶?不是说要减肥吗?”徐慕梅看到了忍不住说她。
“无糖的。”许心瞳提高了音量。
“无糖的也有很多热量。你以为这种路边的奶茶喝多了对身体有什么好处吗?”徐慕梅女士淡淡挑眉。语气是和气的,优雅地叠着腿,目光扫来时,皮笑肉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