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行安站在东面的画楼上,眺望牡丹园。春风拂动他的袖袍,他背影挺拔,如松如竹。
在他身后,各家郎君们一边饮酒作诗,一边互相询问:“郁翰林怎不过来?”
有人笑道:“郁翰林乃是白鹭书院山长的关门弟子,被赞为‘天下文章第一人’,若他来了,这斗诗岂还有我们的事?”
越国公府世子却心知不妥,他喝了两口酒,站起身,朝郁行安走去。
走近才发现,郁行安的目光落在一道花间小径上。
越国公世子跟着望过去,只见春风送来花香,蜿蜒小径里,苏绾绾带着侍婢行走,不知去往何处。
越国公世子心中一喜:“是苏三娘!”
他一边说,一边握住栏杆,上半身略微往前探,也不怕掉下去——他想看得更清楚些。
郁行安收回远眺的目光,瞥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瞧了一眼画楼。
这画楼不高,就算掉下去,越国公世子应该也不会有事。
越国公世子根本忘了自己本打算过来做什么。
等到苏绾绾走出视野,他才没话找话:“今日天气晴朗,天公作美啊。”
郁行安颔首。
越国公世子见郁行安愿意搭腔,连忙笑呵呵地酬酢。
郁行安始终应答有度。他的声音很动听,越国公世子不知怎的,逐渐不安,偏头看向郁行安的脸。
他神色清和,让越国公世子想起有人对郁行安的评语——
玉洁松贞,君子翩翩,如高山雪,如月下仙。
越国公世子抓握了两下栏杆,想到,郁行安方才是在看牡丹,还是在看苏绾绾?
他有心试探,便笑道:“许多人都说,苏三娘是阆都最美的小娘子呢。”
“确实很美。”郁行安平和地回答道。
日光
越国公世子心中猛然一沉。
“很多小郎君都——”他不敢说倾慕,担心那些老古板又要说嘴,有碍苏绾绾名声,“都喜欢多看两眼呢。”
——竞争很大的,没那么容易成事。你正是扶摇直上之时,好好做官吧,别在这种麻烦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我知晓。”郁行安道。
“您知晓?”越国公世子睁大眼睛,“您才来阆都不久,怎会知晓?”
郁行安道:“猜的。”
越国公世子皱眉,把手从栏杆上放下,想问郁行安是不是看上了苏绾绾,又担心惹他不悦。
他负手踱了几十步,众人都在里头喝酒作诗,倏然心生一计,笑道:“既如此,郁翰林不如与我去别处逛逛。这画楼上的人都在斗诗,您既不想玩,我便带您去一处幽静之地。”
郁行安应好。
越国公世子大喜,连忙叫来侍女,命她好好照看此处,若有事便去寻国公夫人。
他自己带着郁行安,往和苏绾绾相反的方向走去。
……
苏绾绾走到人迹罕至的小径上,终于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钱嬷嬷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
原来大姊苏莹娘最近总是和她的夫君吴仁道争吵,起因是——吴仁道养了一个别宅妇。
苏莹娘想和离,偏偏吴仁道不准她回去。她趁着牡丹宴来到越国公府,想和娘家人一起回家。
苏绾绾一路走到越国公府的客房,此处颇为幽静,一个越国公府的侍女守在此处,见到她便屈膝行礼。
她点点头,入内,见到大姊苏莹娘坐在榻上,怀中抱着四岁的女儿。
苏莹娘看见她,起身道:“扶枝,我想回家。你姊夫他……他马上就要来了,之前还想对我动手。我暂时不想见他。”
扶枝是苏绾绾的小字。
苏绾绾略微惊讶,却见苏莹娘神色悲戚,看起来不愿多说。
她安慰地握了握苏莹娘的手,带着苏莹娘出了客房。
苏莹娘道:“我是雇车来的,只能坐苏府的马车回去。扶枝,我们不能再去牡丹园了……”
苏绾绾应好,一边劝慰她,一边命越国公府的侍女引路。几人穿过幽寂廊庑,过了垂花门时,倏然见到两个郎君从一处院落走出来。
其中一个郎君清隽俊雅,如月下谪仙。
另一个郎君是越国公世子,他迎面看见苏绾绾,被吓得往后倒退半步,瞪圆了眼睛:“苏……苏三娘?你怎会在这里?”
站在越国公世子身边的郁行安,也抬眸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