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岐哦一声,拾起筷子吃着加过料的菜面不改色,赵苏台一边被辣的嘶啦,还只能憋着小声抽气。
“怎么,菜烧的不好吃。”
赵苏台几乎满头大汗,躲不过拿了帕子擤鼻涕,抽空回他:“没,没,就是有点辣。”
“哦?原来你不喜欢吃辣啊。”
赵苏台一整个顿住,对面他好整以暇,似乎就等着她撑不住露馅。
这盛京的辣和梁都的辣还不一样,地方不同,辣的程度也颇为对冲,就像对面这人一样,在上界时怎就没发现他是这样一个人,明明高高在上的很,拿着他那把破剑动不动就威胁人。
“是,府君。”赵苏台干脆筷子一放,当啷一声,盯着他,“我是不喜欢吃辣,我也不喜欢你现在和我吃饭。”
商岐深思了会儿:“哪里不喜欢?”
你吃饭太慢,叫人等半天。
赵苏台心里只有这个理由,可这理由不好说,吃饭的确该细嚼慢咽,这习惯也不是不好。
再琢磨着他其他地方,姿容甚佳,无恶习,位高权重,赵苏台猛然发觉自己想岔了头。
她答他:“不喜欢的太多了,一时说不完。”
因为菜太辣的缘故,今天这顿饭她吃了四碗白米饭。
对面那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她说完之后,就鲜少动筷子,等她吃完,他也跟着放下筷子。
“是吗?”
他悄然开口。
赵苏台疑惑抬眸,瞬间被惊住。
商岐夹菜没注意,夹了个辣子在嘴里嚼,嚼得嘴唇鲜红,睫毛轻轻颤动,那一双眸已然微红。
赵苏台看他红了眼眶,哪知他是辣的,只道自己说的太过了。她想到傀儡仙,傀儡仙爱哭,因为他哭了有姐姐心疼。
“府君,我……”
她想说些什么,可到底不知道怎么开口,如今情况,她性命全都牵在他身上,佛牌已无变化,但还能防着她见邪祟,她现在也只剩下这一具对邪祟充满诱惑的神体了。
她垂首注视着自己苍白的手心,难堪的握了握,一无所有的感觉就是这样吗?预言是对的,她会害得亲人魂散六道。
母亲生下她,神殿异动,父亲持剑要置她于死地,母亲苦苦哀求拖着父亲,姐姐则趁机抱着她逃了出去,逃到了广源山拜师,寻求庇护,木真道人收留了她们。
商岐抬手阻她说话:“你再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允你出去。”
他一早就发现她摆在一旁的绣绷,虽不知她到底为什么要见临娘,但目前也只有让她见了临娘才能抓出一点蛛丝马迹,他故意说这话,想看看她什么反应。
赵苏台挣扎的内心瞬间不挣扎了,她站起来,手捏成拳头锤在商岐面前,明明看着还是一个弱女子,但是此刻莫名觉得她像是战场里杀红了眼的将士。
商岐波澜不惊,看着她那拳头,心里比划着,自己是不是能一手握上去。
赵苏台深吸口气,一字一顿:“我现在就想、好、了,我极为欢喜和你吃饭,请府君明早务必陪我继续吃饭。”
她呼出的热气洒在他脸上,迫的他后仰,才能躲避这恼人的热,商岐心重的一下一下,自己听得清楚,疑问却越放越大,到底为何她对临娘如此看重?
“好,明早也要苏台多担待了,清淡一些即可。”他一口应下,明明已经吃完了还是赖着不想走。
赵苏台看他有再拿筷子继续吃的念头,立刻赶人:“府君,天色已晚,我让连姑姑带着灯笼送你走吧。”
天色的确近暗了。
出来门口,一阵凉风。
商岐轻笑一声,回头看着屋内亮着烛火,也不知她赶了他走,现在又在里面干什么。
“连姑姑,夜路难走,本君记得这旁边还有座偏殿,收拾一下,今晚就歇在这吧。”
“是。”连姑姑提着灯笼,领路去偏殿。
灯穗晃晃悠悠,脚步声清晰可闻。
夜色寒凉,商岐又吩咐着:“给姑娘的衣裳做好了吗,今晚就送去吧。”
“是,府君。”
商岐歇下时,已近子时。
侍女熄灭烛火退下,一盏起夜烛也嫌太亮,商岐自己熄了。
重新躺回床上,静的能听到屋外落雪的簌簌声。
他阖上眼睛。
梦里是叮咚水流声,簇拥的彼岸花,黄昏未至,天色已近似血雾,他坐在河边垂钓,有人叫他:“府君。”
这是九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