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吞咧嘴笑了笑眼眸闪烁的凶光逐渐被一种更为深沉的炙热所替代(1/2)

光碟徐徐转动,强制开启了某段陈旧的回忆。

严峫窥见了江停不为人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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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碧绿宜人的青草地。

那是只存在于度假景点的私人草坪,每一根草丝都经过精心的养护,一望无际,宛如细腻的绿绒铺就的毯子。如今到处洒满着彩带与食物残渣,还未来得及拆除的镂花圆桌上,摆着一个切了大半的十二寸蛋糕,奶油在阳光的照射下融化成色彩斑斓的糊糊,看不清原本的样子。

看样子这里刚刚结束一场隆重的生日派对,主角却已不知去向。

画面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穿着蓝白条纹背带裤的小男孩,裤管明显宽出一截,显得两条纤细的小腿更为瘦削伶仃。他怀抱着一个纸盒,轻快地穿过草坪,朝远处的林荫小径走去。

严峫的目光在男孩的面容上顿住了。

一个人幼年到成年的面向变化可以非常巨大,但眼前的男孩生得实在过于出挑,哪怕穿着不合身的旧衣服,依然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能攥住旁人的视线。

严峫很快意识到那是年幼的江停,刚被黑桃k的家族收养的时候。

这么想来,这场生日宴的主人公就很好猜测了,只有毒枭的小儿子才配拥有这种众星捧月的待遇。那么,江停手中抱着的盒子,应该是

严峫的视线寸步不离地跟着男孩,眼瞧着他一路小跑,穿过悬挂紫藤花的小径,穿过庭院,绕开门卫,最终在一扇窄门前停了下来。他低头缓缓平复呼吸,白皙的手指扒拉着纸盒,极为认真地确认了一遍,才敲门而入。

房间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乐器与书籍,地上零散地堆着一叠曲谱,年幼的闻劭正坐在高脚凳上看一本书,身旁的柜子上搁着切好的小蛋糕,一支点燃的蜡烛静静闪烁。

“坐。蛋糕吃吗?”他率先友好地同江停打招呼:

“刚才的宴会怎么没来?我还在找你呢。”

江停摇了摇头,有些拘谨地把手背到了身后:“想跟你讲话的人太多了,怕你忙不过来。”

“可我觉得,你好像不愿意在人多的地方见我。”

江停垂下了眼眸,侧脸在摇曳的烛光中蒙着一层白瓷般的光晕:“他们说,这不合适。”

这个回答惹恼了年轻的黑桃k:“你是我亲自带回来的兄弟,有什么不合适?是那些老家伙跟你说的吗?”

江停抿紧了嘴唇,并未回答。

“他们最喜欢指手画脚,干涉我的自由,总有一天,我要让他们一个个都说不出话来——算了,今天先不说这些。”

黑桃k从高脚凳上跳了下来,望向江停刻意藏到身后的手,眸中的笑意渐渐加深:

“那么,你来是想跟我说什么呢?”

小男孩眼里闪动着柔和的欢欣,只有在这个时刻,他才真正放松下来,把纸盒高举到眼前:“少爷,生日快乐。”

长期营养不良导致他的身形比同龄人更为瘦弱,看向他的小伙伴时须稍稍抬起头,目光却无比专注,呈现出一种近乎仰望的姿态。

“我说过只有我们的时候,别叫少爷。”黑桃k眯起眼睛,略略朝盒子里望了一眼:“千纸鹤,你自己折的吗?”

江停期待地点头:“嗯。每只打开都有我画的画,整整一千只哦。”

严峫看到这里,无声地叹了口气。对于年少的江停来说,这是一件用心准备且耗时耗力的礼物。但对小小年纪就见识广阔的黑桃k来说,显然有些幼稚。

果然,黑桃k并未把这份礼物放在心上,随手朝桌上一放,顺着他的话问:“一千只,有什么寓意吗?”

“大概是保佑你长命百岁,健康快乐吧。”

江停还想补充些什么,黑桃k走到他跟前,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江停,谢谢你送我的礼物。但有一样东西,我一直很好奇,你能把它作为礼物送给我吗?”

江停一怔。只见他灼热的视线牢牢锁定他的背心口袋:“就是你每天晚上都会看的那张照片。”

严峫注意到江停的手指瞬间蜷缩起来,有些不安地拽住了磨得泛白的背带边。

“那张照片,是我妈妈唯一留下来的。我快记不得她长什么样子了”江停犹豫了一会,鼓起勇气拒绝:“除了这个,我都可以给你。”

然而,黑桃k比他偏执百倍:“我就想要那个。你能送给我吗?”

“今天是我生日,但父亲并没有回来陪我。他好像从来没有把我当成儿子。我的母亲很早就过世了,我连她一张照片都没见过——江停,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只有这一个请求,你会满足我的,对吗?”

他言辞恳切,看似是请求,却蕴含着某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历经漫长的沉默,江停慢慢从口袋里拿出那张旧照片,捧在手心,最后再深深地凝视着,似乎想把母亲的形象永远铭刻心间。

隔着遥远的时空,严峫头一回见到江停的母亲。照片上的女子看上去相当年轻,朴素的衣装掩盖不了扑面而来的秀美,那是经过岁月的洗礼后依然光洁如新的温婉。

别给他,别给他严峫低吼着,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他想抢回那张珍贵的照片,想抱紧懵懂单纯的江停,想让所有遗憾从最开始就终结

可他的手掌徒劳地穿过小小的身躯,如同触摸一团空气。

冰冷而残酷的事实再次提醒他: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注定无法改变历史。

黑桃k接过照片,罕见露出了笑容:“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极少放声大笑,繁文缛节与精英教育将他培养成一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唯独在真正满足内心欲望时才会彰显出孩童般的亢奋:

“其实我很讨厌我妈,因为她刚生下我就差点把我掐死。父亲说死人的照片留着晦气,所以全部找人烧掉了。”

话音未落,他把那张带着体温的照片放在蜡烛上,注视它被点燃:“江停,忘记她吧,只有我才是你的家人。”

炙热的火焰转瞬吞噬了边角,渐渐蔓延至整张照片,火光照亮了女子温柔的笑容,最后不可逆转地化为飘散的灰烬。

灰烬热烈地飞舞着,再度化作纯白的光点,眼前的世界如同积木一般缓缓坍塌,无数光点聚聚散散,最终形成崭新的画面——

筒子楼阴沉沉地矗立在此处,有一定的年头了,由于附近是一所当地有名望的中学,一直没能轮上拆迁。每逢阴雨天,楼道里总是弥漫着潮湿的味道,破败的墙面上斑驳着洇出水渍,如同晦涩的心情。

江停背着书包,一手捧着单词本,边走边晃两眼,姿态娴熟地跨过堆放众多杂物的走廊,拴着一截红绳的钥匙费劲拧开生锈的锁,脱鞋进门。

严峫眼尖地觑见单词本上印的是高三英语。

距离上一段回忆,已经足足过去了六年。

这六年的时光足以让一个苍白孱弱的小男孩脱胎换骨,成长为风姿俊逸的少年。

高中时期的江停仅存在于回忆的只字片语,几乎没有任何残存的照片佐证,因此,严峫几乎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利索的短发,矫健的长腿,以及上楼梯时小拇指勾住钥匙晃动的每个小动作,生怕错过分毫。

青春期后江停个子骤然拔高,肩宽腰窄,星眸皓齿,已初具今后的风貌。唯独双颊残余几分稚气,是时间并未完全剥夺他烂漫天真的证明。

此刻的江停俨然不知自己正被从头到脚凝视,他推门进屋,随后立即发现了不对:五六十平的小户,站在玄关一眼就能看到客厅的旧沙发上坐着的不速之客。

还是个极不好打发的客人。

不过半秒的犹豫,他神色如常地换好拖鞋,放下书包,在马仔形形色色的目光中,上前客气地喊了声“吴叔”。

一个身穿土黄色袈裟,五六十来岁的男人靠坐在沙发上,手里捻着一串沉甸甸的佛珠,在素雅的日光灯映照下,泛动着温润如玉的光泽。

十几年前的草花a还是金三角鼎鼎有名的大毒枭,无论神态还是排场,都与后来在盖得山庄的那个有天壤之别。唯一相似之处,便是眉目间萦绕的一股极凶极恶之气,并不随着岁月的变迁而改变。

吴吞翻阅着手下递上的文件资料,只嗯了一声,片刻后,他扬了扬下巴:“不是下个礼拜才开学,怎么又跑去学校了?”

江停一板一眼回答:“被老师提前叫过去的。”

吴吞嗤笑:“怎么,考得不好?”

“没,选我当学生代表了,开学典礼要当众发言。”

吴吞总算提起了点兴趣,举起茶几上的酒杯,示意江停靠近:“会喝酒吗?”

“没试过。”江停跪坐在茶几前,面不改色地端起酒杯:“吴叔,我敬您。”旋即一饮而尽。

屋内开了取暖炉,温度不低,厚外套甫一除去,少年包裹在衬衣长裤里的劲瘦线条一览无余,仰起头的时候脖颈皎洁如雪,精巧的喉结如一朵羞涩的花蕾若隐若现,展示出一种纯真而温顺的姿态。

“今年暑假有什么安排?”吴吞打发了手下出去,拇指拨弄着佛珠,漫不经心问:“缅甸去不去?你脑子快,帮我算东西挺好使,帮里那些年轻人太没用了,没一个比得上你。”

江停尚在适应喉口陌生的辛辣酸涩,神色略微有点不自然:“不太方便,学校那边到时候有夏令营,突击补习的,全校前十才能去”

“学校学校,看你整天腻在学校,家都不想回,该不会偷偷谈了个对象吧?”

“”江停嘴角抽了抽:“没,没耍朋友。”

吴吞微倾上身,咧嘴笑了笑,眼眸里闪烁的凶光逐渐被一种更为深沉的炙热所替代:“真的没?”

“你们班追你的alpha不少吧,就没有中意的?还是谈了不敢告诉我?”

吴吞微倾上身,咧嘴笑了笑,眼眸里闪烁的凶光逐渐被一种更为深沉的炙热所替代:“真的没?”

“你们班追你的alpha不少吧,就没有中意的?还是谈了不敢告诉我?”

寥寥几句,看似是出于长辈的关心,但实际上根本没有收敛信息素。

严峫仅仅是旁观,便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一颗心急速下沉,仿佛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吴吞这人心狠手辣,毫无道德底线,连自己的儿子都能下狠手,更不用说非亲非故的江停。不过多时,强势霸道的雄性alpha信息素在狭窄的房间渐渐弥漫开。

礼佛之人袖口、衣襟处总是散发着一股沉静的香灰气,但吴吞本身的信息素却是浓重的烟草味,二者相糅合,如同欲望与宁静的对立而生,构成了复杂而矛盾的气息。江停敏锐地绷紧了肩膀,尾音也随之变得急促:“真的没有,我,我没心思想那些。”

“那你在想什么?”吴吞突然绕到茶几后,轻而易举揽住了那截包裹在白衬衫里的细腰,那触感是如此刺激鲜明,以至于他不顾怀中之人的颤抖,俯身便要去嗅他的后颈:

“难不成在想那个远在美国的讨债鬼,嗯?”

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身量已经抽长,但体格仍有些单薄,是最接近于古罗马圣经里崇尚的那种美少年。更何况江停形貌昳丽,千篇一律的白衬衫和运动裤穿在他身上像被赋予了青春的明亮色彩,连额角晶莹的细汗,都散发着无尽的蓬勃朝气。

吴吞只觉得刚才喝的那点酒已经化作了烈性春药,而眼前这人就如一块香喷喷的蛋糕,毫无防备地从橱窗里被拿出来,连那青涩的挣扎都像极了某种勾引,恰到好处地勾起了他沉寂多年的恶劣欲望。

“别!吴叔,你答应过我的!”

江停被陌生而强悍的信息素攻击得全身发软,嗡嗡作响的耳鸣令他一时间差点听不到吴吞的回话,腰间蓦然一痒,意识到是对方滚烫的手掌伸进衬衫,他浑身汗毛倒竖,竟一下挣脱了对方的桎梏:“您是一言九鼎的大人物!说话要算数!”

“我是答应过你,让你勾引那个讨债鬼,别让他有精力在外面搞出个小的来”

吴吞喘着粗气,粗粝的手掌意味深长地在江停的平坦的小腹按了按:“可他六年都没回来过一趟,怕是早把你给忘了吧?”

江停无声地跪在冰凉的地上,嘴唇嗫嚅了几下,声音像在喉咙里打了个结,终究没能说出口。

已经撕破了温情的假象,吴吞也没了顾忌,半蹲下身,神色堪称和蔼:“你看,他一句话没留就抛下你,这几年来你的吃穿用度都是算在我账上。你能从那穷乡僻壤里出来,上县区最好的高中,将来去首都上大学,难道不是我的功劳吗?”

“这么晚了才向你索取点回报,不过分吧?”

江停听到首都时沉默了很久,半晌,嘶哑问道:“难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当然。”吴吞盘弄着佛珠,鬼使神差地放软了口气:“如果你实在不想当警察,跟了我,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只要你想,叔不会半点亏待。”

江停没有片刻犹豫:“我不——”

旋即他后脑勺嘭地一痛,竟被吴吞活生生捏着喉管掼到了地砖上!

“识相一点自己脱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alpha男性的体格本就结实,更何况坐到吴吞这个位置,私下里都受过特训,他的手劲能活活捏断一个缉毒警的脖子,此刻极其专业地勒住江停,恰好控制在既不让他真的窒息,又无法激烈反抗的程度:“你这么聪明,不需要我教你吧。”

“放手,我”挣扎间,江停不当心呛到了气管,剧烈的咳嗽诱发大量生理性眼泪释出,眼眶瞬间通红,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吴吞微笑着凑上前:“知道错了不?”

“嗡,嗡——”刺耳的手机铃声突兀地从书包里响起。

起先吴吞没去理会,然而那铃声竟没完没了,断了响,响了断,颇有几分誓不罢休的意味。他念头一转,松开手掌,指了指铃声的方向:“被我猜中了,真有小男朋友?”

“”

“接了,我听听,谁这么惦记你。”

自从高一下学期江停的分化结果出来以后,吴吞对他的人际关系突然起了极大的兴趣,时不时来个突击检查,生怕一不留神就被哪个alpha同学捷足先登。

吴吞加重了语气:“快点。”

江停无奈,被迫膝行着过去翻出书包里的手机,没来得及看清号码,便在吴吞的要求下按了外放。

“江停。”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是嘈杂,似乎是在机场,遥遥传来几声模糊的航班提示电子音。

“我刚下飞机,现在过来找你,大概还有一个小时不到。”

吴吞正要询问,却见江停凝重地蹙起眉,并先一步捂住了底端送话器的小孔。

面对他的疑问,江停神色复杂地放低了声音:“是您的儿子。”

吴吞的表情霎时微妙起来。

那个去了美国就音讯全无的不孝子,竟然还跟江停藕断丝连着!

“这几天学校放春假,刚好有空过来一趟,你们应该也在放寒假吧。我带了一些礼物,希望你会喜欢。”

黑桃k的声音与六年前有了显着不同,变声期一过,越发醇厚低沉,听起来有些陌生。

江停没有作答。他死死捏着手机,指关节都泛着青白。

时隔六年,那个人终于要回来了

“我搬家了,现在已经不住”江停刚说到一半,却被对方含笑着打断:“我知道。”

“江停,有关你的一切我都放在心上。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先等我回来,好吗?”

黑桃k顿了顿,叹息的声音悠悠穿过话筒:

“还有,江停,生日快乐。”

像是联想到了什么不好的记忆,江停的表情一僵,有那么一瞬间,严峫以为他会直接挂断电话。然而,吴吞的目光始终在背后注视着他,如同附骨之疽。短暂的沉默后,他轻轻答道:“嗯。”

“他还真对你念念不忘啊。”

电话挂断,草花a又变回了那个和蔼可亲的长辈。

“这个臭小子,那么多年连个音信都没有,我还在愁怎么跟他联系,既然他要来找你,那太好了。”

吴吞笑着拍了拍江停的肩膀,阴鸷的眼眸亮的出奇:“刚才你要是早点说,叔就不跟你开玩笑了。”

他得避嫌——吴吞安排江停当内应,自己断然不能留下过多与私下他接触的痕迹。临走前,吴吞吩咐手下递上一个精美的盒子:

“我跟那讨债鬼从小没什么话讲,也不知道他们年轻人现在喜欢什么。这个你拿着,当是这几天的路费,好好招待招待他。”

说话间,他脸上混合着无奈与尴尬的落寞一闪而过,随后提着袈裟,在众多马仔的簇拥中迈下楼,那一刻的神情虽依旧倨傲,背影却有些佝偻。

江停有一瞬间的愣神。不过很快在打开盒子后,那抹柔软就变成了十足的讥诮。

里面装着两张黑金信用卡,几叠厚厚的现钞,以及一盒崭新的安全套。

闻劭并未如约而至。

记忆的闪现方式大多是呈片段性的,大脑会自动过滤掉无关紧要的细节,因此在严峫的视角里,一下午的时光仿佛匆然而逝,只看到江停把屋子打扫干净,又热了点冰箱里的剩菜当午饭,忙里偷闲还抽空刷了几套试卷,那个声称马上就到的人始终没有造访。

书桌上摊着没写完的卷子,灯已经熄了。老式筒子楼隔音效果不好,楼上不知谁家大老晚还放着连续剧,咿呀咿呀的歌声盖过了门锁响动的细微窸窣。

朦胧的浅眠被猝然打断,隔着惺忪的睡意,江停瞥见一个人影静坐在床边,似是等候多时。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逶迤洒下清辉,那人的半边脸庞便笼罩在无声的阴影中,透着一股难以捉摸的神秘与森严。

江停的第一反应是进了贼,下意识去摸床头的台灯,然而下一刻,手掌就被冰冷的皮质手套牢牢包裹在手心:

“别开灯。”

那人起身,隔着棉被,给了他一个带着寒露气息的拥抱:“江停,是我。”

江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那人头抵着他的脸庞,昏暗中眸光骇人的亮,像要将他吞之入腹,声音却异常温柔:“我来了,别怕。”

尽管看不清脸庞,但光凭口吻便知是横跨太平洋,匆匆赶来与心上人赴约的闻劭。

严峫默不作声地看着这对拥抱的年轻人,心口像被嫉妒的毒蛇狠咬过,酥酥麻麻地泛起苦涩与冰凉。

注视着江停有些不知所措的情态,他牙根痒痒,在心中默默骂了句小骗子。

步薇坠河后不久,在布满芦苇的河滩上,他分明记得江停告诉自己,他在主动追查“蓝金”之前,从未见过成年后的黑桃k。

可就在十七岁的生日,他们还情同手足,关系密切。

究竟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令他隐瞒了这场会面?

严峫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回忆仍在继续。江停有些不自然地把手从黑桃k手里抽出去,坐起身,揉了揉眼睛:“这里太黑了,还是开盏灯吧。”

他似乎不太愿意在这样朦胧的暗夜中与黑桃k独处。

黑桃k却笑意盈盈地制止了他:“就这样吧。我还要赶今天凌晨六点的航班,稍微呆一会,马上走了。”

他补充道:“只要让父亲的人知道我在这里留宿过就够了。”

江停这下全明白了,望向他的眼神俨然有几分复杂,一晃神间,没来得及阻止对方拨开他后颈的碎发,把头埋在睡衣领口处,细细嗅着那缕微弱的幽香:

“江停,你分化成oga,我很开心。我们注定是要永远在一起的。”

分化为alpha后,黑桃k的第二性征蓬勃发展,他个头更高更修长,肩膀变得厚实宽阔,虽比江停小一岁,却已经有了成年男子的模样。江停被他这样暧昧地贴着,脸上的表情霎时一片空白,半晌,变扭地推开童年的伙伴,白皙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

“oga有很多不方便的时候。”

“是啊,真舍不得把你留在这里。”黑桃k并未留意到江停的抵触,仍跟小时候一样整条手臂搂着他的肩膀,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

“可美国那边的实验室好不容易走上正规,一刻都离不开人,好不容易才抽出空回来。”

江停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如此近距离接触下,他蓦然发觉对方的脸上好像贴着什么东西,难怪刚才起一直遮遮掩掩不让他开灯:“你的脸”

“别看了。”黑桃k苦笑着避开他的触碰:“上礼拜配方没弄好,合成芬太尼的时候爆炸了,缝了十几针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难看。”

他诉苦般地举起手掌:“手上也有,要是留疤就麻烦了。”

不出意外换来江停一句冷嘲:“做不像就别做了。”

“那怎么行,那老东西四处派人盯着我的行踪,也得给他一点惊喜尝尝。”

黑桃k此次虽搞得狼狈不堪,摸着黑回来连灯都不敢开,但提及在异国的新鲜事,却是滔滔不绝,连声音都透着昂扬:

“美国的社团活动很有意思,你一定想不到,万圣节的时候他们会拿活人当靶子进行射击训练当然是橡皮枪。”

除了化学社,他还加入了星象社——光听名字就神神叨叨不务正业,却与他随性洒脱的贵公子做派很投缘,他花了大量的时间去研究天文星象,带给江停一大箱子的礼物里便有两本据说已经绝版的星空绘本。

但他真正耗费心血,并深深为之着迷的,依然是他的秘密实验。

“等到研制出了完美的配方,我就回来拿回属于我的一切到那个时候,我们都自由了。”

自由

江停屈膝靠坐在床上,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独自坐在福利院低矮的土墙头,日复一日,孤独地望着夕阳坠落于荒野。

自由对于他而言,一直是遥远而不可及的存在。

哪怕温饱暂时无忧,灵魂却始终被囿于无形的高墙之内。

潜进屋子以来,闻劭一直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一度令严峫差点以为自己误解了他们的关系。然而,alpha骨子里的劣根性还是占了上风。

“江停,我同学背地里都觉得我是另类,跟我一样年纪的,有时候会和几个oga交往国内的教育在这方面实在太保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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