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早晨总是格外的清冷,甘悦歆穿上运动外套,对着镜子梳顺了头发,正想开门出去,便听到后面传来一阵窸窣声。回过头去看,尤恩果然又滚到了有人的地方。她笑了笑,不以为意地走出房间。
睁开眼睛时,出现在眼前的是尤恩的脸庞,看不到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意外地使人心平气和,让柯睿棠一时之间有些恍惚,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她往后挪了下身体,撞上背后冰凉的墙壁,确定了擅自越界的人不是她。可这位越界的犯人竟还得寸进尺,把她逼得只能紧贴着墙壁,才不致于和她来个正面的亲密接触。
她拉起被子,决定抽身时,衣服却被紧紧拽住,耳边听见尤恩呢喃着,「不要离开我。」
因为这样的一句话,她又躺回枕头上,任由尤恩把鼻子凑到自己的颈间,既无奈也无力地睡着了。等她再次醒来时,却是在尤恩的嘲笑声中。
「喂。懒猪。快点起来,你这隻懒猪。再不起来,晚上就把你绑在棍子上,送上火堆烤乳猪。」
柯睿棠恼怒地掀开被子,「不要再喊了。吵死人了。」
天一亮,两人又恢復到针锋相对的状态,从起床开始,直到出发前往瀑布仍是争吵不休。因为吵得腻了,尤恩不想理柯睿棠,便转而去缠着甘悦歆。
「小歆啊。」尤恩故作亲密状地揽着甘悦歆的肩膀,回头对柯睿棠扮了个鬼脸,「你们家还有些什么人啊?除了昨天晚上看过的那些表哥堂姐的。」
「我们家族很大啊。大家都住得很近,有住在对面的外婆,隔壁的舅舅,爷爷跟奶奶倒是很久就不在了。」甘悦歆扳着手指数道。
尤恩心不在焉地应道,「这样啊。」
倒是柯睿棠发现了个小小的问题,「不对啊。我记得你家前面望出去是山谷,并没有房子。」
「是啊。外婆住在对面的山头。」甘悦歆理所当然地回答。
「那你舅舅家……」尤恩嘴角不禁抽搐了几下,接着说。
「嗯。隔壁的山上。」
「那得走多久啊?」这是用哪一国的单位计算才会说很近呢?
「表哥他们大概一天就能到,我以前走过几次,中间还得在山里过一夜才会到。」
尤恩对于甘悦歆的距离概念有些头疼,幸好她没随便开口说要去她外婆家玩。
「为什么不开车?」柯睿棠问。
「这里不像山下,并不是家家户户都有车的。」
经甘悦歆这么一说,柯睿棠才想起来,从昨天到现在,部落里只停着尤恩的一辆车。
「哼。你这个城市乡巴佬,这种事也不知道。」尤恩毫不留情地讥讽着。
「我就不信你知道。」柯睿棠丝毫不肯退让地反唇相讥。
「嘘。不要吵。整座山都是你的声音,吵得我都听不到天籟了。」尤恩很没礼貌地用嘘声堵住了柯睿棠的话。
甘悦歆笑着看两人你来我往的唇枪舌箭,她觉得尤恩在柯睿棠面前变得幼稚许多,也开朗多了,更重要的是,坦率得多。儘管尤恩在她面前总是笑着,对她也很体贴温柔,却始终带着点隔阂感。
「噢。这是什么鬼东西?割到我的手了。」连走路也不安份的尤恩,左手往后一挥,被锐利的叶子划出一道浅浅的伤口。
「这是菅芒。」甘悦歆用眼神责怪尤恩的大惊小怪,「是你自己走路不小心,不可以随便谩骂植物。传说中,二叶松就是因为被人不礼貌地咒骂,才离家出走住到峭壁上,让人们再不能轻松的取得柴薪。」
尤恩伸手勾着甘悦歆的脖子,贴着她的脸颊说,「你放心,就算你骂我,我也不会离家出走不煮饭给你吃。」
走在前头状似亲密的两人,看在柯睿棠的眼里,显得异常刺眼。儘管,经过近距离观察,她看得出来,这两个人的相处似乎并不完全如她所想的那样。绝对是尤恩这隻大色狼对甘悦歆的一头热。
所以,她一定要从色狼的魔掌中救出单纯的甘悦歆。不惜……捨身成仁。
「哎哟。」
背后传来柯睿棠的惊呼声,尤恩和甘悦歆齐齐回头看。
「我扭到脚了。」柯睿棠跌坐在地上,双手握着脚踝,露出痛苦的表情。
「又不是穿高跟鞋,都让你穿球鞋了,还能扭到脚。」尤恩毫无同情心地说。
甘悦歆扯了扯尤恩的衣服,制止她继续碎唸,「就算赤脚也是会扭到脚的。」
尤恩看了甘悦歆一眼,敌不过她那与世无争的眼神,只好换个口气说,「你还好吧?」
「很痛。」
「还能走吗?」甘悦歆担心地问。
柯睿棠无声地摇摇头。
「那怎么办?」尤恩转而对甘悦歆说。
「瀑布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甘悦歆面有难色地说。
「不可以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柯睿棠抢在尤恩接话之前说。
「难道你要我们陪你坐在这里野餐啊?」尤恩不耐烦地说。
「你可以揹着我走。」为了拯救苍生,柯睿棠决定豁出去了。即使被说无赖,她也认了。
甘悦歆拉拉尤恩背后的衣服,用眼神表示支持柯睿棠的话。
「上来吧。」尤恩蹲在柯睿棠面前,背对着她,双手放在背后待命。
喜出望外的柯睿棠迅速地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搭在尤恩肩膀上时,才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似乎太过于俐落了。她抬头看了甘悦歆一眼,却发现女孩对她投以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