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比她稍稍懂些,摇头。
“不行不行,娘子不知,那些行铺里,基本都不将最底层的绣娘当人看。从前听?宫里有的姐妹说?,多少绣娘为了点?生计没?日?没?夜地绣花,许多不到三十就熬坏了眼睛,脖子和腰也坏了。除非是那种出名的大家?,否则,都是这样的。”
阿枝这才知晓,犹豫了下,“可我倒也愿意干,能挣钱,有吃有穿,不用?多富裕。”
茯苓笑她,“罢了,娘子就在家?好好过日?子吧,到时候咱们租赁或者直接买个小院,我去坐些什么都成。娘子金贵,不能累着了。”
“哪里就金贵了,我不会让你辛苦的。”
阿枝嘴上说?着,心里也是欢喜的,无论如何,日?后?的日?子总算是有些盼头,能自己谋生,也算是很大的改变。
阿枝想了想,“具体如何,等去了再看吧。咱们在这里蒙头说?,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茯苓:“也是,反正我什么都听?娘子的。”
她起身,收拾好东西,付了钱后?同阿枝一起去了布庄。
为了表现出是意外,或者刻意自焚混淆燕珝视线,阿枝没?带什么东西。银钱准备了些,带上燕珝求来的同心结便走了。
她们离开的第二日?,去临近成衣铺买了两套衣衫,以供换洗。如今算是远了京城一阵子,她们不必急着赶路,先买些布匹,日?后?裁衣用?。
阿枝挑着布匹,茯苓和掌柜的正商量着近日?时兴的款式,不知何时,原本安宁的街道忽然嘈杂起来,接着又是哒哒不绝的马蹄声。而那几?分百姓们因为惊慌而响起的嘈杂又渐渐消失,安静得只余马蹄铁甲声。
阿枝抬眼朝外看去,手中的布匹差点?掉到了地上。
掌柜的出声:“小娘子怎的这般惊慌,我的布可别?弄坏了,弄坏了你可得买下的。”
阿枝回神,往里站了站。
茯苓明显也看到了,脸色白?了白?,与阿枝隔着帷帽对视一眼。即使都看不清彼此的神情,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惶恐。
那是黑骑卫,陛下私兵。世代只服从与大秦皇帝,其先祖能追溯到和大秦开国?帝王一同打天下的黑骑。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阿枝有些草木皆兵,一直等到黑骑卫长长的队伍完全经过街道,再也看不见身影的时候才从浑身僵直的状态恢复过来。
掌柜的用?狐疑的眼神瞧着她,“娘子怎么这么害怕?”
茯苓打着哈哈。
“掌柜的说?的是什么话,谁家?小娘子看到官兵是不害怕的?更何况这高头大马的,马和铠甲都是纯黑色,从前可从未见过呢。”
她在宫中也待了许久,有些套话的本事,三言两语将掌柜的怀疑打消,又引得他说?了些消息出来。
“小娘子不知吧,这可是大名鼎鼎的黑骑卫。不过你们未曾听?说?过也正常,这可是陛下私兵,只遵从陛下指令的……”掌柜的滔滔不绝起来,阿枝揉了揉僵硬的手臂,道:“黑骑卫怎会出现在此处?这里又不是京城。”
掌柜的点?头,“我也疑惑呢,不过听?说?,陛下是在寻人。”
“寻人?”茯苓一愣,重复道。
“是呢,”掌柜姿态暧昧,压低了声音,“寻一个女人。”
“啧,不知又是什么风流□□,竟要出动黑骑卫来寻。今早便看着那些官兵带着画像四处比对询问了,我见身量……与这位娘子到是差不离。”
掌柜的指着阿枝,道。
阿枝浑身僵直,她几?乎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出布庄的,茯苓匆匆付了银钱,扶着她。
“娘子,还好吗?”
阿枝一心慌就容易出问题,几?乎控制不了自己,茯苓很是担心。
她强撑着点?点?头,“或许,或许寻的不是咱们。”
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是都传来消息,她在他们眼里,应该已经是个死人了。
怎么会还有人要寻她?
她有些惊慌,拉着茯苓想先回客栈。
还未走多远,便听?见身后?传来兵甲碰撞的声音。阿枝僵硬回头,正瞧见一个衙役拿着画像,问她身后?摊子的老板。
阿枝一惊。
“咱们不能留在这儿了,”阿枝沉声道:“咱们现在就走。”
“现在?”茯苓看着她发?白?的指尖,搭在她的手上轻轻颤抖,郑重了神色,“好,咱们现在就走。”
她们回了客栈,将本就不多的东西带上收拾好,牵上马儿套着车便出发?,甚至来不及辨别?方向,阿枝看着地图,有些头晕,“咱们先往荆州走罢,多少离扬州近些。”
茯苓赶着车,听?她嗓音不适,心里难受,“好,娘子睡会儿罢,等到了驿馆再叫您。”
阿枝也知道自己不能心急,可她好不容易逃出来,好不容易做了这么大一场戏,在此之前,她也许久未曾安心了。夜夜不得安眠,她怕自己一旦有任何差错,就算燕珝心里有自己,不会杀她,也有可能迁怒于茯苓付菡等人。
她不敢拿别?人的命冒险。
也不想自己思量了许久的努力被白?费。她一直在等,等了两年?,等到燕珝真的无暇他顾的时候。
阿枝不想让茯苓太过担心,定了定心神,道:“那我睡会儿,你若是累了,赶路也不急的。咱们总归已经逃出来了。”
茯苓“嗯”了一声,马车轻轻摇晃,“娘子安心吧。”
阿枝靠在车壁,闭上了双眼。
“娘娘,”侍卫长出声,“下了雨,路不好走,咱们要不歇会儿再前行?”
“别?叫我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