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珝冷眼瞧着门?被推开一条缝,少女的脸出现在缝隙里。
眼睛乌黑,明艳的眸子里浮现着怯怯的神色。
“是我吵到你了吗?还?是伤口又疼了?”
……总用这种眼神看着他,好像他很凶一样,明明什么也没做。
燕珝只好深吸一口气,“随便?你吧,想哼就哼。”
阿枝的笑从缝隙后面传来,“我在摘花,给?你编个?花环,你要不要?”
“花环?”
燕珝看着阿枝期盼的神色,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又打了个?转,“那要看你编的怎么样。”
“好哦!”阿枝知道?他的意思,这就是默许了,赶紧蹦出去,继续她的花环大业。
燕珝的耳边又传来了阵阵银铃的声响,还?有她有意无意的轻哼。
听着铃铛的声音,眼前似乎能看到她的动作。
这会儿,应该是她比在脑袋上量尺寸。右臂上的有个?铃铛之前掉了,后来缝上去就有些哑,没有其他的铃铛动听。
这会儿……应该是揉她酸痛的脖子。
燕珝闭上眼,画面却一直浮现在眼前。
一定是她太烦人了,才让他睁眼闭眼都是她,燕珝想。
……
梦骤然醒来,燕珝猛地坐起,出了满头大汗。
太真实了,就是当?初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他甚至还?记得那日藏在门?后,阿枝嫩白的小脸。
他当?时?只觉得这人真蠢,这种时?候了还?有闲心在东宫编织花环,还?说要给?他。
可他到底没有拒绝,甚至在最后,顺走了她的一个?花环。
燕珝深深喘着气,看向手中的同心结。
在她死后一月,他终于梦到了她。
云烟睡得很不安稳,季长川回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她眉头紧皱,缩在被子里小小一团,像是做了什么噩梦。
他轻轻拍拍她背,发现她发了热,又深夜叫来大夫为她诊治,一番折腾下来,已快天明。
云烟终于醒来,脸色白净,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唇色又变得淡淡,看起来脆弱得像是一朵小花,颤巍巍等着人来呵护。
季长川看得心疼至极,只当?她在他不在的时?候又没好好吃饭睡觉,将自己的身子折腾坏。额头的疤痕还?未好,令人生怜。
云烟醒来看见他,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揉了揉眼睛,发现还?在,她几乎迅速软了身子,靠在他身前。
她很依恋这种怀抱,像是孤独久了的小孩想要家一般。她想,自己从前没有失忆的时?候,定比现在更粘人。
季长川扶着她肩膀,将她微不可察地推开半分,询问道?:“梦到什么了,这样难受?”
云烟闭上双眼回想一番,道?:“具体的不记得了,也根本看不清脸,就像……”
就像她是一个?旁观者?,看着事情的发生,却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好像她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存在,在看旁人的故事。
根本看不清脸,却能看清动作,甚至能体察到其中人的淡淡情绪。榻上男子稍有些厌烦和不耐,她都感觉到了。
所以心痛。
她心很痛,不知为何?。她不知那梦中的女子是否知晓男子的厌烦,只是乖巧地坐在门?前,晒着太阳编织花环。
越是这样,她心里越觉得像是憋着什么,明明还?算温馨的场景,自己却觉得心烦。
她比划半天,没给?季长川描述出来,先把自己弄恼火了,泄了气,继续靠在他怀中。
罢了,反正也只是个?梦而?已,不过一个?梦境。
谁还?没做过梦呢。
云烟没过一会儿就给?忘了,再仔细想,便?想不起来了。
季长川未放在心上,摸着她额头退了热,将药一点?点?喂给?她。
她喝药一直不让人费心,可能是根本尝不到味道?的原因,她不太爱吃东西?,也不太拒绝药汁。
但季长川总是给?她找些稀奇古怪的食物?,要么是颜色从未见过,要么是摆盘造型好看得不得了,即使尝不到味道?,也忍不住想要放进口中感受一下。
云烟喝了药,道?:“我前日去寻你了。”
季长川“嗯”了一声,“我知晓。”
“你知晓?”云烟轻声,“……你总是什么都知道?。”
“季春那日告诉我了,你从京中回来,我便?知晓了。”
云烟心里有些委屈,抬起头,“你知晓怎的不回来?”
都不愿意哄哄她吗?
她都还?没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