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得一缕冷香,他好像又闻到了她身上独有的气息。眸色一凛,扣紧了茶杯,目光转向身后屏风处。
人影绰约,像是有女子在其后行走,声音很?轻,可?在寂静的内室分外明晰。
那香……燕珝站起?身,眼神不动,口中?却道:“你的别苑,原来还有女子。怪道今日上山赏雪看梅,这样好的兴致……”
季长川拢在袖中?的指尖一点点收缩,盖在锦被下的肌肉微微绷紧,皮肤肉眼可?见地带上些抽搐。
他们来得匆忙,室内还未燃上炭火,带着许久未来侍从疏于打扫的潮气与灰尘气息,还有冬日凛冽的寒意,一点点裹挟全身,季长川看着屏风后那身影缓动,即将出现在二人眼前。
喉头凝涩,几乎是用?尽全力?,季长川出声道:“心桃,后院可?洒扫干净了?”
心桃从屏风后出了来,道:“回大人,雪下得深,还在扫呢。”
燕珝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这样浓郁的头油味,让闻惯了名贵香料的他有些不适,稍稍退后几步,看向屏风后。
后方并无身影,他觉得自己真是魔怔了,她早就不在了。
就算还在,也不可?能在季长川的府上。那香气,只怕也是自己看见花茶,臆想出来的。
毕竟他在梦中?,已经?臆想过千万次了。触感嗅觉次次真实,这样下去,他只怕自己会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陛下可?要在后院歇息,臣这便让人收拾出……”
满鼻腔的廉价桂花香气,便是他被贬为庶人时也少有闻到,燕珝抿着唇,屏住了呼吸。
“罢了。”
他转过身,道:“时间不早,朝中?还有事,朕先走了。”
许是身上有伤痛着,燕珝瞧见季长川身上出了点点细汗,密密麻麻,带着些轻颤。
“朕不打扰你治伤了,准了你假,好好养着罢。快到元日,莫让你家人忧心。”
季长川淡色的面上扯出笑容,躬身道:“臣领旨,多?谢陛下。”
燕珝摆摆手免了他的礼,大步踏出了别苑的门。
季长川看着他离去,垂眸看着自己已经?没有血色的指尖。
不顾身后的伤,披上衣衫,起?步去往后院。
屏风之?后,不过拐角,云烟已经?醒来,两个侍女在身后看顾着,陪她堆雪狮。
满院的雪正好为她提供了充足的雪,她很?有耐心,一个个团起?,放在一旁,准备着最后将其堆起?来。
季长川屏退侍女,站到她身后,撑开?披风,为她挡住点点落下的雪。
云烟这才发觉他来,看着他,扬了扬手中?的雪球,“方才见你在论事,就没去找你,知晓你忙。”
季长川点头,面上并未带上惯有的笑意,“在堆雪狮?”
“对,正好想起?,就堆一个看看。”
云烟蹲着,双手冻得通红,季长川看她模样,将她拉起?来,掌心包裹着她的手心,轻轻暖着她。
她轻声道:“醒来看见我躺在榻上,便知道你定然以一杀十?,保护了我。我家郎君,定不会让我身处险境。是也不是?”
还未等季长川回话,她又看着雪球道:
“我好像记得……有年冬天,你同我一道堆雪狮,你说你是第一次堆,却做得比我好看。我想着,这次我不是第一回 做了,定要比你做得好些。”
云烟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在满园白雪中?,娇艳得不可?方物。
醒着的她和昏迷中?的她是截然不同的。方才还昏睡,没有一丝生机的她睁开?双眼,用?着琥珀色的双眼灵动地瞧着眼前人,季长川心头微动,喉头染上了些铁锈味。
他的手掌也算不上暖和,因为身上还带着伤,手也称得上一个冰冷,云烟看着他的脸色,瞧见他脸上雪白,不见往日神采。
“是我不好,让你在此处受冻,我不堆了,咱们进去给你上药罢。”
云烟闻到了血腥味,这样的气味让她浑身难受,顿时没了堆雪狮的心思。
季长川却未曾被她拉动,静静地看着她的双眼。
云烟不解,“你不疼吗?”
“疼,”他道:“云娘,我们成亲罢。”
就当你,心疼我。
你与他未曾拜的天地,未曾穿的喜服,未曾掀起?的盖头。
都由我来,一一补全。
疑误有新知(2)
雪花簌簌而落,落在两人肩头。
季长川那双眸子一动不动地看着云烟,像是坚持要等到?她?给出答复。
云烟双手通红,方才玩雪的时候不觉得,这会?儿被季长?川暖着,方觉冰冷。
她?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