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1/2)

来者不善。

安澜知道它可能会生事,但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生事,眼下她能做的只有在战斗来临前尽可能给狮群提供更多食物。

时间一直流逝,某天,当西岸猎杀到一头水牛时,东岸狮群悍然发动了进攻。

那一瞬间,安澜有种“果然来了”的想法。

时刻五年,它们的身影却和她记忆中的身影重合了,都是一样的不管不顾,都是一样的气势汹汹。

在血腥味飘到河对岸的第一秒钟,亚成年留在后面,雄狮打头,六头成年狮子穿过河流,朝猎场围了过来。

两头老雄狮边跑边喘得像拉风箱,嘴巴缝里满是唾沫干涸后形成的白色物质,眼角耷拉着,头顶因为掉毛而显得稀疏。四头母狮状态相对较好些,它们在河水浅处灵活地蹿跳,三双眼睛死死盯着猎物——还有一双则始终盯着那四只幼崽。

察觉到危险,母亲在几十米开外催着小狮子和亚成年快走。

苏丽回头看了一眼,顿时怒不可遏地咆哮起来。它凭借体格优势用肩膀扛住敌人的攻击,动都不动,旋即后爪用力,兜头就把扑上来的东岸母狮顶翻在地。王子二话不说就朝一头雄狮扑上去,破耳老母狮勇猛地迎上了另一头。

它们并没有和对方缠斗,而是护住后背、长大嘴巴、龇出牙刀、用前爪扑击。这是一种且战且退的策略,是狮女王连声催促下的结果。

安澜不是个莽夫。

眼看对方已经按捺不住发难,她立刻决定退出这片猎场。

当天在附近的游客都看到了这场大撤退,西岸几乎是毫无保留地从河床附近离开,没有留下一星半点被抓单的机会。等向导载着游客逆流而上时,他们发现西岸狮群也没有回核心领地,而是转移到了一片新猎场。

说是猎场,其实又不太像猎场。

这一段河谷从进入旱季开始就被非洲象群把持着,它们用这还算干净的水源来饮用、泡澡、玩耍,有时在河边的泥地里打滚,这样做既可以杀菌,也可以在泥土干了之后防止蚊虫叮咬。一大家子足足三十多头大象就在这里度过最艰难的几个月,然后才回到草原上。

接回前话。

大象对捕食者来说等同于一块大型的肉,本身就被写在它们的食谱上面。但有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这块大型的肉不仅皮糙肉厚、长着尖牙、吨位巨大,而且还群居。

不到万不得已,草原上没有狮子会去打大象的主意。

可对西岸狮群来说,现在就是万不得已的时候了。

作为狩猎主力,安澜心情沉重。她在过去的五年多时间里都不曾猎捕过这种巨兽,只能凭借过去学习的经历和穿成狮子后狩猎的经验来做尝试。

她带着狮群在河谷边的高地坐下,搜索着目标。

不幸中的万幸,大概正是因为很少受到威胁,这群大象以三两只为单位散得很开。其中大部分聚集在河床边,但有一大两小三头非洲象在靠近草原的地方卷树上的叶子吃。两头小象中的一头看着非常小,只有妈妈的膝盖那么高,另一头则稍微大点,看着有两三岁了。

安澜站起身。

不需要她再用吼叫示意,已经合作狩猎多时的其他母狮都自然地跟上。但她最后还是吼了两声,因为王子还趴卧在后面,有点后怕的样子。狩猎大型动物需要多头母狮齐心协力,眼下加上小不点都只有五头母狮,那么就必须要有雄狮压阵了。

王子狩猎技巧不佳,但本来安澜也没打算让它干什么需要技巧的事,只需要那身体重和力气。

她指挥狮群移动到一个适合包抄的位置上,力求务必把三头非洲象,尤其是小象,同象群分隔开来。当各就各位后,她才深吸一口气,开始了奔跑。

游客就看到六头狮子以最快的速度朝猎物扑去。

受到刺激,三头非洲象惊怒交加,起先确实朝着狮子围攻的反方向逃跑了一段距离。紧接着,体型巨大的母象仿佛意识到这样做的危险性,它停下脚步,牢牢护着不到一岁的小象,用长鼻驱赶着敌人,用叫声呼唤着亲人的帮助。

河谷里顿时一片骚动。

但在象群赶到前,母象无法分心二顾。作为一个母亲,它下意识地将全部精力放在了自己的孩子身上,忽略了那头属于其他姐妹的两岁小公象。

于是,在它做出一次回击、并对一头母狮造成伤害时,狮群抓住机会,将这个小分队做了再一次分割。

它们用凶猛的撕咬和虚张声势的扑抓,完全把小公象吓破了胆。两岁大的小象慌不择路地朝草原奔跑,殊不知这一分散就是给自己签下了死神的契约书。

在游客的欢呼中,狮女王用它鹤立鸡群的跳跃能力从背后一跃,扑上了非洲象的背部。

甫一站稳,它就低头撕咬起来。象皮坚韧,加之体积实在庞大,要从背后咬断颈椎或脊椎是不可能的,它也并没有选择这么做,而是能造成多少伤势就造成多少,硬生生从小象背上撕下一块肉来。

受到首领的鼓舞,母狮纷纷人立而起,张大前臂抱扑着小象的臀部。白狮子就在这时加入战局,它和四头母狮一起,从侧面扑住小象,把它朝另一个方向推去。

在如此大的重量下,小公象再也无法支撑,它惨叫着,被重重扑倒在地,四条圆柱形的腿在空中狂乱地舞动起来。狮女王敏捷地跳下,绕到前方,咬住了那条据说由五万多块肌肉连接而成的象鼻。白狮子咬住了猎物的肚腹,四头母狮转向了它的四肢。

小公象的下场是惨烈的。

非洲象引以为傲的体型此刻却成了它受折磨的根源,因为无法通过锁喉立毙,狮子们效仿首领,通过直接撕咬的方式一层层加重着它的伤势,一直到它咽下最后一口气,停止呼吸。

这是一场成功的狩猎,也是一场幸运的狩猎。

狮子们狼吞虎咽着,以免象群突然赶来发动攻击,或遭到斑鬣狗和其他狮群的偷袭。

相机的快门声不断响起,游客们议论纷纷,在狮子撕肉时发出的低吼声中,安澜坐下来,享用着这顿来之不易的美食,她记挂着母亲和四只幼崽,记挂着两个离群的姐妹,更记挂着破耳老母狮的伤势。

刚才它被母象重重抽翻了一次,好不容易才翻身起来,现在走路还有点古怪。大猫的忍痛能力很强,表面看不出什么异常,往往却伤得很重。

她喘着粗气,冷静地思考着——狮群不能永远在这片猎场混迹,太危险了。但回到河边,就得面对东岸狮群的猛攻,很可能遭到重创或减员。得想出一个主意,最好能让东岸丧失心气,主动放弃这场河床争锋。

这个主意要快,要有效。

而且最好一劳永逸、斩草除根。

七月十二号对赵博士来说是个永生难忘的日子。

这天原本是他小孙女的生日,过去好几年他都会请假待在家里,和国内打一整天的视频电话,享受难得的亲情时光。可今年,运气仿佛并不站在他这边。

凌晨四点,天还乌漆墨黑,赵博士就被一通电话从床上叫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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