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1/2)

利爪在空中交会,发出古怪的空洞的响声,听在安澜的耳朵里却好像一声闷雷。

她感觉到一股巨力从对方爪子上传来,而她自己的脚爪被死死拧住,试探着,摸索着,寻找着做穿刺的机会。

下一秒钟,四只爪子对着一撑,两只金雕又齐刷刷地分开。

雌鹰仍然在拍打翅膀,虎视眈眈,准备伺机发动第二波攻势,而安澜则谨慎万分,不愿意给对方任何抢夺食物的机会。

对峙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最后将对峙打破的并不是任何一只金雕的袭击,也不是任何一只金雕的示弱,而是从天空中响起的、属于第三只猛禽的鸣叫声。

暴风雪把这声鸣叫扭曲得不像样子,安澜本就没有接受过亲鸟关于其他鸟类的教导,这种不太标准的声音又无法和她是人类时看的视频对上号,一时半会也不知道来的是什么鸟。

但毫无疑问,能冲着两只金雕来的,肯定不是什么善茬,而且目标无疑是地上的两只死狐狸。

这下情势就完全改变了。

再不跑路,可能谁都没法带着食物离开,而是要在这里被拖进三方,未来甚至可能是四方、五方……多方的混战。

安澜朝后跳了一下,重新抓起猎物。

而雌鹰则是收了收脚爪,似乎还想追着抓,但最终它只是投下审视的一眼,就率先抓起猎物,张开双翼,乘着一阵狂风朝天空拔升。

狐狸的体重可能是它的两倍以上,这是何等强大的负重飞行的天赋和技巧——

可现在安澜没空去赞叹这样的技巧。

压力已经来到了她这一边。

负重飞行是分种类的。

从高处拖着一个重物张开翅膀往下冲,留足足够的缓冲高度,让风把自己托起来,是一种类型;在俯冲袭击时直接把重物捞起来,是一种类型;从完全静止的状态,站在平地上,直接拔升起来,又是一种类型。

毋庸置疑,平地拔升是最难的。

安澜对自己还没点亮熟练度星星的技能很有数。

爪子底下的这只公狐狸少说也有六七公斤重,暴风雪也把风场变得十分诡谲,要一下子拎起来困难重重,还可能因为手忙脚乱而失去防备敌人的机会。

与其这样,不如直接在这里进食。

把猎物撕碎了,能吃多少算多少,大不了等下丢下一部分给袭击者吸引对方的注意力,然后带着能带动的一部分光速跑路。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在大金雕起飞后几秒钟的时间里,安澜用爪子抓进紧猎物,尖利的喙冲着猎物塌陷的颈椎部位猛啄,撕开皮毛,露出血淋淋的内里。

每当要用嘴时她就会羡慕隼的喙缘齿。

有了那个小小的锯齿一样的突起,固定或者撕咬东西别提多利索了。

金雕就没有这种好事。

安澜只能啄进去叼住肉的一部分,然后拼命甩头,扯出一缕一缕的肉条。她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警惕地望着天空,试图从铺天盖地的雪片中分辨出敌人的踪迹。

然后她看见了——

有一个巨大的身影在高空盘旋。

它的翼展超过两米,初级飞羽根根分明,好像怪兽伸长的指爪,尾巴则呈现一个漂亮的阶梯菱形,左右转动着控制方向。

藏传佛教中把这种大鸟认为是空行母的化身,是“神鸟”,因为人们认为它们只吃腐肉,不吃活食,而在人类死亡后,也将由这种鸟类来食用他们的尸体,把他们的灵魂指引向彼方。

这就是秃鹫。

一种具有神秘色彩的大鸟。

但安澜是半点不觉得它们有神性。

二十年的草原生活让她把毫不犹豫地把秃鹫划进了最难对付的敌人列表里,因为这种动物真就像开了上帝视角,无论在草原的哪个角落展开杀戮,都会吸引到它们的目光。

所以当她抬头看清楚刚才叫的是只秃鹫之后,脑子里回荡的真就只有一句话——

又!是!你!

当狮子时是你,当金雕时怎么还是你!

最关键的是,她现在不是狮子了,而且因为站在地面上,还真有可能搞不过这个老对手,如果想占据上风,必须得飞起来。

安澜加快了撕肉的速度。

血沫溅在雪地上,和雪片混合成奇怪的块状物,几秒钟就没了温度。不知是看到了肉块还是嗅到了血香,秃鹫在长时间的犹豫后还是朝地面降落下来。

在它改变飞行角度的第一时间,安澜果断抛下狐狸的前半部分,就像抓着一只兜内脏的口袋一样抓着后半部分,张开翅膀,感知风场。

抓住一阵向上顶托的狂风,她奋力振动翅膀,在拔地而起的一瞬间被风朝后推去,抓着东西的双腿失去灵活性,无法协助保持平衡,只能依靠身体的其他部分。

安澜不敢在这个高度停留,于是抓着逆风带来的升力继续朝上冲,希望争取到更多用来调整的风行高度。

现在她充分理解了当年看《空中浩劫》的感觉。

只要有足够的高度,不管飞机弄成什么样子都有改出的希望,但在近地面发生故障,基本只能双手离开操作杆等死了。

腿上的重物在把她往下拖,风在把她往后推,但双翼和尾巴不会背叛她,肌肉在狂风中绷紧,骨骼关节在用力时轻轻做响,它们一起带动丰满的羽毛,托着安澜飞向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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