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节(1/2)

它总会慢条斯理地坐在高处看着孩子们在下面挣扎,一边清理爪子和前臂,一边懒洋洋地掀起眼皮朝底下张望,时不时非常不走心地吼两声假装鼓励。

安澜全部的依仗就是曾经锻炼出来过的爬树技巧,那一切就像被保存在云端的肌肉记忆,在一次又一次的练习中被完整地下载下来,和崭新的身体匹配上,慢慢调整,慢慢进益,直至变成完美状态。

尽管如此,爬树也是很累的。

每次吃完饭之后她都会觉得四条腿酸痛得不行,软软和娃娃脸更是完全放飞自我,陷入了互帮互助的作弊状态,先上去的那一个用体重把食物从树杈上拽下来,后来的一个直接坐享其成,隔天轮换,节省体力。母亲对此的回应是把食物挂得更高。

在爬树技能日渐熟练后,幼崽们开始学习游泳。

美洲豹一家生活着的领地沿着河岸展开,河岸是天然的分割线,也是食物的来源,一部分区域生活着鳄鱼,但也有一些水域是鳄鱼不会去的地方,母亲就把这些水域拿来当做练习场。

通常来说幼崽在出生时就有游泳这项天赋技能,但是长大以后进行狩猎时并不是靠在平稳的水里游泳去接近敌人,而是要从河岸上飞扑下去造成打击,同时还要确保自己不在猎物挣扎时溺水。

所以母亲的训练非常有……针对性。

三只幼崽第一次到小河边时都表现得很谨慎,安澜在观察水里有没有什么人类可知动物无法察觉的危险;娃娃脸把重心放在后腿上,警惕地看着流动的河水;软软则被边上飞过的蓝闪蝶吸引了注意力,摩拳擦掌准备要把这只闪着金属光泽的迷人昆虫扑在地上。

这一段河水有点浑浊,水流不停把河床底部和河岸上的泥沙冲得翻涌起来,安澜观察了半天都没观察出什么要紧的细节,她一部分觉得做长辈的不会把小辈带到有危险的地方,另一部分觉得最好不要当第一个下水去碰运气的家伙,于是就准备把兄弟姐妹“坑”下去探路。

还没付诸行动,忽然有一股冷风从背后袭来。

事实证明,作为家里目前为止块头最大的幼崽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打架时总能打赢,抢饭吃也最快,坏处就是在母亲需要树立典型的时候被推出去当典型。

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在背后重重一推,安澜只来得及“嗷”了一声,就在这股不可阻挡的巨力之下完全失去重心,整个身体飞出河岸,朝前方扑去——

“噼啪”!

两秒钟后,她像块板砖一样直接拍进了水里。

安澜被这一下拍得头晕眼花。

因为转入旱季越发浑浊的河水直接淹没到头顶,糊得她在水里压根睁不开眼睛,好不容易扑腾出水面,鼻腔里灌满了泥腥味,嘴巴里也一股脏兮兮的味道。

还没等缓过这口气来,不到三、四十公分远的地方“扑通”一声溅起了半人高的水花,劈头盖脸朝着这边砸了过来。过了几秒钟,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又是一声巨响。

兄弟姐妹就这么在河里上演了一家团圆。

大家都出了糗,四舍五入就是大家都没出糗,安澜勉强从娃娃脸和软软的惨状里找到了一点安慰,划动还有点短的四肢开始游泳。

这一带的确没有凯门鳄。

等到安澜把游泳这项技能找回得七七八八,水域里都没出现过什么剧烈的扰动,连条大鱼都没有,想试试水中狩猎都没有办法。

待在河里没有事做,上又上不去,母亲虎视眈眈地蹲在岸边,每次刚一爬到平地上就会被它再次丢下来,逼得小美洲豹们不得不迅速领会调整姿态这项技能,以减轻入水时受到的冲击。

被丢了十二、三次,安澜渐渐总结出了一套心得体会,跃起时该用多大的力道,下落时该把前腿和后腿摆成什么姿态,与此同时要怎样保持对水面的观察,不因为失重感眯起或闭上眼睛……

在一次完美的跳跃后,她觉得自己该稍微休息一会儿,就偷懒漂在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划动四肢,享受着河水的清凉。软软漂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娃娃脸不太喜欢水,蹲到了河边的泥地上,和探下头来的母亲大眼瞪小眼。

安澜正在心里为哥哥默哀,忽然感觉水流有了一个很大的扰动。偏生河水不太清澈,从水面上根本看不清水面之下的情形。

鱼?

她下意识地探了一下后爪。

不探还好,这一探顿时和什么滑溜溜的东西擦边而过,虽说是擦在脚爪上,却有一股寒意顺着脊背一路爬到后颈,仿佛被蛇蹭了蹭身体似的。

不妙。

不会真是蛇吧。

亚马逊雨林里可是生活着好多种蛇的,更不用说还有能把大猫幼崽当零食吃的森蚺了,曾经有摄影师在河里拍到过五米长的巨型森蚺,那体型估计都可以让成年美洲豹掂量掂量。

安澜有点想把脑袋潜下去探探情况,又怕自己贸然往下潜是送外卖行为,忍不住朝母亲的方向看了两眼。碰巧雌性美洲豹也注意到了异常,从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示意她注意安全,最好转移到岸上来。

就在这时,触碰感又来了。

几秒钟后,第三次,这一次更加鲜明。

旋即,一个庞然大物贴着她的身体浮了上来。

先是扁平的嘴巴,再是粗壮的身体,脊背刺破水流,每一片鳞片都有拳头那么大,鳞片末梢在日光下闪着迷人的红色炫光。

它看起来像是某种远古生物,某种刚刚从化石里被软刷清理出来的骨架,那一只长在身体侧面的眼睛就像被镶嵌上去的黑色纽扣,没有半分灵动,好像只是存在着——就,只是存在着。

安澜立刻后撤了。

当她拼命拉开一点距离时,才能看清楚鱼身绵延的长度和那时不时在水面上一闪而过的红色尾鳍,这种颜色,加上为了换气而大张的嘴巴,让它看起来有点像一面被风吹起的鲤鱼旗。

她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巨骨舌鱼。

南美洲最大的淡水鱼。

她才刚刚年满七个月,实在不愿意把小命交代在一条鱼身上,老天爷就好像要惩罚她之前抱怨水里连条可以捉弄的鱼都没有一样,呼啦一下就给她送过来这么大一条,足足有快四米长。

难怪许多地方称呼这种鱼为“军舰龙”和“巨龙”,鳞片能够阻挡食人鱼的尖牙,尾巴拍打起来能够轻松击断一个成年男性的肋骨。

软软在她边上同样被吓得浑身僵直,姐妹俩谁都不敢往巨骨舌鱼的方向游,也不敢叫唤或者做出什么会表现出进攻意图的动作,生怕把它惊得暴起糊过来一尾巴。

母亲倒是能把这条鱼抓起来炖汤,但是它也顾忌着有孩子在水里,只能用眼神朝河面飞刀子,尾巴不安地摇来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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