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的猴子尖叫一声,片刻功夫就消失在了树林深处。
“砰!”
安澜倏然抬头。
穿过树冠与树冠的间隙,她瞪大眼睛,看到了一群奋力拍动翅膀起飞、好像全部生命都悬于此的惊鸟。
【补更】
“真是头大家伙。”
赛思科在装填子弹时说。
在奥卡万戈这个鬼地方,坐直升机十几分钟可以解决的问题,走陆路却要花好几个钟头去各片水域和岛屿绕行。昨天他们花了六个小时赶路,就为了情报上说的带着小象的长牙象群。
上线总是有稳定的情报来源。
或许是从某些想要赚外快的护林员手里漏出来的,或许是从某些想要摆脱大象存在的当地人口中漏出来的——赛思科不关心。他唯一关心的是究竟可以把多少弹药顺利地打出去。
用来猎杀非洲象的子弹很么粗,光是装填和瞄准就得花不少力气,但这些猎枪威力惊人,他曾亲眼看到一头母象被一发子弹打瘪了胸腔,如果多开几枪,或者同时开枪,就连最大的公象也会乖乖倒地。
就在赛思科摆弄枪时,马默雷纳抓起了望远镜。
远处有一片沉甸甸的状似河马的雷云,让人立刻想到某些土著部落的传说——雨不是天象,而是漫步的野兽,只有最足智多谋的人才能和它们建立联系,但所有人死后都会回归它们的怀抱。
今天……其实并不适合狩猎。
一旦降水过于猛烈,某些通路就会短暂地被雨水淹没,车辆必须通过当地人用长木棍捆成的浮桥行进,但这种交通方式对车重有严格要求,马默雷纳不认为他们能载着狩猎目标顺利离开,最后怕是还得继续绕路。要不是接了一个特别订单,这种天气倒不如待在镇上。
只能说——着急的买主总是好买主。
虽然事多,麻烦,但给得也实在是太多了。
马默雷纳又看了一会儿云,就把镜头转下来观察不远处的树林,附近应该活跃着三个象群,情报显示其中最大的一个这段时间都在林间活动,不出意外的话,稍微往前开段路就能看到……没错,半点不差,“看,就在那儿。”他说。
赛思科和齐达调转枪口。
树林边缘站着一头体格中等的非洲象。
它的耳廓上有一个缺口,鼻子底下顶着一对半人高的长牙,估计是因为皮肤有点痒,正在把脊背往树干上蹭,看起来简直像头灰色的棕熊。
马默雷纳继续往前开,继续搜索其他象群成员。他们这个团队都习惯了用猎枪而不是用毒箭解决问题,见效快,杀伤性强,隐蔽性却不佳,好在队伍里人数够多,武器也够多,只要找到今天的特殊目标就可以开始行动。
五分钟后,幸运女神冲他们露出了微笑。
大概有四头大大小小的象宝宝正站在那里,但因为树木长得比较密集,很难瞄准最合适的那一头。马默雷纳当即给另外两辆车打电话,要求三边同时发难,最好制造点麻烦把它们赶出树林。
枪声响起,狩猎开始。
地面几乎是立刻陷入了震动当中。
第一头倒在他们枪下的大象无疑是一名挑战者,不知怎么的,它在逃跑的过程中也不忘“清除威胁”,竟然直勾勾地冲着车辆奔来,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往前走的每一步都是在接近死亡。
赛思科先是冲着它的脑袋开了一枪,紧接着当胸开了一枪,看到那对仿佛闪着寒光的长牙还在持续接近,他在同伴们的嘲笑声中又连开两枪,直到猎物踉跄着栽倒,失去声息。
树林里传来了另一头大象的尖叫声。
枪声和尖叫声似乎吓破了几头小象的胆子,让它们开始朝着远离树林的方向移动,但在离开树林之前,不知又受到了什么刺激,它们竟然一转方向,又钻进了灌木丛里。
齐达不得不用力地“啧”了一声。
好在运气还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因为持续不断的枪声恐吓,另外两头母象出现在了视野当中,并迅速接近躲藏起来的小象。毫无疑问,它们之间存在直接的血缘关系,不过是等了片刻功夫,原本脱离的目标就又重新回到了视野当中,亦步亦趋地跟着其中一头母象转移。
赛思科于是做了此刻他认为最符合逻辑的事——连开三枪,放倒了那头想要保护幼崽,并因此时不时就挡住射击视野的母象。
枪响的一瞬间,马默雷纳破口大骂,他捏紧望远镜往前看,直到确认目标没有被倒下来的母象当场压死才放下心来,吐出一连串低咒的字眼。
“激动什么,这不是没压死吗。”赛思科翻了个白眼,“喏,母象倒了,这下小象怎样都跑不了了,就站在原地给你打,这总不能打不中吧?”
抓着麻醉枪的齐达啐了一口。
但就在他准备开枪时,让人无法理解的事发生了——按照常理本该不愿离开母亲身边的小象却像听到了什么响动似的,开始犹犹豫豫地朝着树林小跑,仿佛要重复刚才那样躲藏的举动。
“奇了怪了。”齐达抱怨,“它是有两个妈妈还是怎么的,总往看不见的地方藏。头儿,看看大象们散开了没,不行就再开近点吧。”
话虽这么说,他到底还是开了一枪。
说实话,这一枪偏得离谱,齐达自己都皱眉,只是因为准备得宽裕,觉得就算失手还有继续开枪的机会,而且还有同伴兜底,所以才没有气得抓头发,问题在于这胡乱开的一枪好像还真打到了点什么,马默雷纳先是看到了树丛的抖动,紧接着就看到了像疯了一样冲出来的目标小象。
这回,齐达很轻易地就击中了它的体侧。
三人耐心地在车上等待了一段时间,直到另外两辆车从林间出现,也确定了附近再没有什么危险,才开始整理装备下车。赛思科和齐达都还扛着枪,马默雷纳则抄起一把电锯,口中抱怨着“脏活累活”之类的话,一边因为电锯齿缝里浸透了的臭味频繁地抽着鼻子。
要处理的大象一共有五头。
这个数字距离单次最高击杀的业内记录差了十万八千里,甚至可能连前五十都进不去,更别说其中一头还是较为年轻、还没怎么长牙的小象。马默雷纳和手下只能物尽其用,把所有能拆走的都劈开拆走,另外三人则合力抬起了目标小象。
抬着抬着,齐达忽然想起什么,绕到灌木丛里去瞧了瞧,这一瞧,他顿时瞪大了眼睛,连枪口垂到地面了都没有感应到——“不是吧,头儿,我这还玩上盲狙了。”
“盲狙?”马默雷纳在裤子上擦了擦血迹。
他走到手下边上,跟着往底下看,只见两丛灌木之间瘫着一头年纪更大些的小象,它好像还没被完全药倒,仍然保有一些意识,正在努力往远离人类的地方挪动。
“怎么办?”齐达问,“放了?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