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节(1/2)

备受鼓舞的公象们就这样黑心头象差得团团转。

被“压榨 ”的次数多了,获胜的次数多了,它们也明白了自己在草原上到底属于什么层级,眼下为家族出力,将来出去闯荡时也不会阴沟翻船。

形势一片大好,乐得轻松的安澜也就有了更多时间给母象们做“特训”——她非常清楚,这些雌性个体,尤其是展露出了护卫本能的亚贾伊拉,才是未来二代象群真正的中流砥柱。

所谓特训,其实也就是对心态和配合的考验。

非洲象不是狮子老虎,在整个成长期中都会和教导者玩“对抗游戏”,它们只需要保持谨慎,团结合作,耐心等待,活得够久,就能变成谁都没法招惹的庞然大物。正是这一事实使它们有别于需要为猎物奔走、时刻游走在死亡边缘的猛兽,即使生活在荒野之中,仍然有着无比珍贵的余裕。

在人类看来,就是二代象群动得越来越“慢”了。

不过……再有余裕也难免有被惹毛的时候。

随着营地工作走上正轨,更多雇员住进了这里,招待外宾的渠道也在日益开放,迎接来自世界各地的研究者和游客。常理来说,野生动物会避开人类聚居地,但有一种动物却会反其道而行之——

就在不久前,一群猴子搬到了树林里。

安澜第一次和它们面对面是在某个带队出门的清晨,走在最后的塔姆被丢了两三块小石头,气得七窍生烟,差点把本就不长的象牙撅断。没过几天,这些大胆又喜欢闹事的动物就暴露了自己真正的目标,出现在了雇员们活动的区域。

因为接受的孤儿小象暂时是个定数,达拉加营地中有许多圈舍都还是空的,挪作了他用,其中一个较大的空旷地摆了烤架和桌椅,是平常工作人员们野餐和举办“篝火晚会”的区域。

那天下午,安澜正带着象群成员在栏杆外活动,一边伸长鼻子穿过栅栏拿水果和干酪吃,露皮塔站在不远处读着新到厨具的说明书,两三只猴子忽然穿过空地,小跑着来到了堆着食物的地方。

威尔赶紧摘下太阳帽挥了一把,似乎想把这些“小偷”赶走,没想到聚过来的猴子越来越多,以至于工作人员们最后只能撤回了房子里,留下一群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的小象和对方面面相觑。

其中一只格外健壮的猴子简直是胆大包天,竟然在亚贾伊拉跟前把它正要去抓的一串香蕉抓在了手里。眼看吃的就要被抓走,亚贾伊拉也只能加快速度,一把揪住两根香蕉。

但它没想到,力气在香蕉这种水果的争夺战上毫无作用,只听“撕拉”一声,整串香蕉就从那两根香蕉的边缘折断开,干净利落地分成了两部分。

亚贾伊拉:“……”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安澜:“……”

说真的,非常真,还是第一次有人和大象抢食,要不是因为晚上在软放归区里肯定有加餐,这会儿估计连脾气最好的阿丽耶都要不高兴了。

可事实证明,小象们放松得稍微有点早。

这天傍晚,当保育员们带着两筐水果走到过道边缘时,这群“强盗”又从树林里荡了出来,伺机寻摸食物,被它们光顾过的地方就跟被飓风刮过一样,到处都是残渣和碎片,吃剩下的果核则被拿来当抛物玩,好几块都掉在了象群头上。

自觉很丢脸的塔姆又一次大发雷霆,这回就连亚贾伊拉和赞塔都没控制住脾气,推倒了两棵大树,但无论它们推倒多少棵树,都没法追上一群敏捷度远远高于非洲象的小动物。

从此以后,象群和猴群就结了仇。

安澜立刻感觉队伍有些不好带了起来。

如上所述,在受到威胁时,猴子可以向着树林深处逃窜,但二代象群能够涉足的区域是有限的,即使保育员们不来喝止,安澜自己也会把它们控制住一一遣返,不可能允许它们在旱季乱跑。

在活动区与湿地深处之间,有一道始终在推进的、无形的高墙,过去,小象们并不在意,或者说没有意识到这么一堵墙的存在,始终是安澜和保育员在控制着它的移动,但现在小象们有了确切的“目标”,有了深入的动力,这堵高墙就第一次向展示出了强烈的存在感。

碰巧小象们近期都觉得自己的能力有所增长,觉得自己可以应对更复杂的地貌、更危险的动物,在这种情况下,拴住它们就变成了一项大工程。

一时间,安澜和诺亚忙得焦头烂额,恨不得让保育员把营地附近的树全部砍光,好不容易有喘口气的机会,这对多灾多难的伴侣靠在一起,实在忍不住,肚子里咕嘟嘟地冒起了坏水。

仅仅凭着象群现在的能力,根本不足以越过这道高墙,如果想要提前数年去看看这道高墙背后的景色、在危机四伏的湿地里奔跑,有且只有一条“捷径”可走——

谋求同类的庇护。

一般同类还没有那个闲心来管闲事,所以这里的“同类”其实特指刚和两头小象相认的卡拉家族。

旱季来得早,但确实是来了,卡拉象群应该已经在赶往奥卡万戈的路上了。不谋求合群,只是蹭个保护圈,有危险了往长辈们那里跑跑,狐假虎威一下……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吧?真碰到难以解决的问题了,外婆、母亲、各位姨妈和表姐应该也不会见死不救吧?

安澜抬头望天,绝望地想道。

如果卡拉能听到外孙女的心声,这会儿估计已经在回忆当年它拿这头小象一点办法也没有的往事了,但它听不到这冒着“坏水”的心声,所以还在按照原计划往奥卡万戈三角洲赶来的路上。

而在达拉加营地之外……

又一次挫败了亚贾伊拉和塔姆在树林深处开展“詹姆斯·邦德式横冲直撞追车战”的邪恶计划,安澜感觉自己日渐憔悴,明明每天都有在涂泥巴的脊背刺痒难耐,本就稀疏的头毛更是快要掉光。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大象电台里传来了熟悉的呼唤声,盼到阿达尼亚隔着数十公里辗转送来的“信”,她忍不住为自己掬了一把辛酸泪。

卡拉象群就要来了。

欣喜过后,安澜就开始思考该怎么通知人类。

新的一年,研究员们仍然没能在卡拉家族的成员身上套上定位圈,对它们的行踪掌握也时有时无,她毕竟只是头大象,不能像鹦鹉那样开口说话,而且最近营地里不管是大象还是人类都被猴子折磨得够呛,想让人注意到还是有点难度的。

事情也的确像她猜想的一样发展了。

保育员们并没有意识到小头象的异常举动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野象群预警,而是把思路歪到了食物质量不佳和天气干燥的影像上去,这一疏忽的后果就是他们连续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五月上旬的一天,四名保育员和向导开着一辆越野车跟随二代象群进入草原。汽车在颠簸里缓缓爬过了七、八公里,奔向附近最近的水源地。

亚成年小象们走在平坦、枯黄的草地上,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加快脚步,土路另一侧则是一片稀疏的树林,视野阻挡并不算太严重,但饶是如此,等阿斯玛感觉有哪里不对、偏过头去的时候,已经直直对上了一头巨兽的目光。

那是一头三十岁左右的母象。

她本能地分析着。

耳朵在猛烈地扇动着,鼻子在车前灯侧面游走,脚掌不耐烦地踏着地面,眼睛后面的腺体挂着湿痕……不管这头母象究竟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它现在的心情都很糟糕,非常、非常的糟糕。

李条件反射地踩下了刹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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