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蛇把自己捂到快要睡着时,耳边已经没有了半点动静,它拱开抱枕一看,那人类小子维持着之前的坐姿,垂着脑袋一动不动。
它拧过身子,游到了这个人类腿上,抬起脑袋疑惑地一看,这个人类睫毛像一把铺开的黑羽扇,无知无觉覆盖在下眼睑上,呼吸均匀,睡得很是安静。
睡着了……?
一个成天装模作样说自己怕它怕得要死的人类,居然当着它的面睡着了?开什么玩笑,它作为一个邪恶的,恐怖的存在,难道不要面子的吗!!
大蛇气得冲秦倏龇出两颗尖牙,它的眼前却有黑雾在迅速凝结,几乎要把这个人类密不透风勒住。
金色的蛇瞳恢复冰冷与探究。
这黑雾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打从它瞅见这人类的第一面起,这黑东西便存在,经年累月也不知跟了多久。
别的不好肯定,但这带着世界意志的强烈恶意,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奇怪的诅咒……
奇怪的人类。
作者有话说:
蛇:喂,小子,还睡呢,心怎么这么大?
秦倏:zzz……
蛇(吐信子):叫一声蛇爷爷求我帮帮你啊!
秦倏:zzz……
大蛇又想起第一次见这个人类那天。
具体什么天气,呵,像它这样令人战栗恐惧的存在,怎么可能会关注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只记得应该是大中午,透过阳台的玻璃门可以看到外面挂着一轮鸭蛋黄一样的太阳,本该光芒万丈,却像被困在一张平面的壁纸中,沦为了微不足道的装饰。
而客厅里则弥漫着灰暗阴沉。它像一层无形的帷幕,隔绝了大多数阳光,站在当中的人类,模糊得如同一团杂乱剪影,散发着不详气息。
这场面真是令蛇看了一眼,不想再看第二眼。它几乎第一时间认定,这个古怪的人类,是对它有着恶意的敌人。于是,它决定扮猪吃老虎,以不变应万变。
然而,它等来的却是——
“蛇啊!!”
“别过来!”
“qaq好可怕……”
简直令蛇怀疑蛇生。
带着盘子去找人类要更多食物的时候,也许是距离足够的近,蛇总算能看清这个人类一部分的眉眼。
那是一双充满生机的眼睛,非常明亮,即使警惕地瞪视着它,微微上扬的眼尾,依旧划出一抹可以称得上温柔的弧度。
这小小的点睛之笔,让人类的眼睛虽然明亮,却不似正午灼灼烈阳,更像下过雨的山林,竹笋在冒头,有鲜花盛开,到处是生气勃勃。
与之相对的是他浑身弥漫的黑气,那是浓重的死气,带着这样严重的象征死亡的信号,出门会被高空坠物砸瘫,过马路对面的车会突然刹车失灵,在家喝水都有可能被呛死……
大蛇探出信子,抬高蛇头审视着眼前的人类。
每次它在这个人类面前现出凶相,那些灰郁阴沉,没有实质的帷幕,陡然化作深不见底的黑雾将人类吞噬,简直像在对自己说:人已帮你架好,快来杀了他。
它无法仅凭目力看透这些不详黑雾的本质,却能猜到一点大概的来历。
对于一个“世界”来说——至少它目前所在的这个“世界”是这样,位于金字塔顶尖,最为精华的那部分物质与能量是恒定的,这个地方多了,那么另外的地方必然会少。
好比一个人想要足够多的幸运,想要中几千万的彩票,想要自己仇恨的对象突然惨死,如果向“世界”提出这样的要求,希望得到满足,“世界”理都不会理。
一旦这个人通过一定的手段和方法,绕过“世界”,从它那里窃取到更多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只是少量的幸运,一次危险的规避,这些“世界”或许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忍默许,如果掠夺更多,那么,当“世界”发现之后,便要变本加厉收回来。
种下了“因”,就要承担“果”,无论它是好是坏。
以这小子的年纪和经历来看,他不足以染上这么庞大的业力,看起来更像是承载“果”的容器,作为献给“世界”的祭品,给“世界”一个“交代”。
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应该是有别的东西维持住了他的生命,不然这个人类本该在更早的时候,甚至一出生便死去。
大蛇与那些翻腾黑雾对视,它们似乎还不死心,催促着它快点动手。
能将这个人类杀死的概率已经放大到无限,只需要轻轻缠住一勒,就能让这小子在睡梦中猝死。
“世界”已经迫不及待要收取它的利息。
长久的等待,令它失去了耐心,一天比一天急躁。这个人类如今是在悬崖边上走钢丝,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无论“耗损”还是“平衡”,都即将到头。
这个人类,很快就要死了。
金色蛇瞳里罕见的闪过一丝惋惜。
不过没关系……
等这个人类死了,自己还可以想办法,把他从坟墓里唤起来。
大蛇对这个思考结果很满意,蛇头如同升降梯那般缓缓落下,搁到一个有着温度的平面上,准备入睡。但是没过一会,它的尾巴又不耐烦地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