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刚过没多久,岑越便醒来了,睡前心里记挂着事,到了时间就会醒来,一路送货已经形成习惯了,没一会外头也响起窸窸窣窣声,这家老丈和两个儿子也起来了,披着衣裳在外。
岑越叫了阿扉,两人穿了衣裳,收拾妥出门。
灶屋飘着炊烟,老妇带着儿媳妇了一锅馒头,还有红薯,全都捡着给他们带上。
“老板货都点齐了,没少什么。”王勇来说。
岑越和阿扉借了一碗水,沾着牙粉刷过牙,这会接了一个馒头一个红薯,齐少扉都拿着,岑越听完,说:“装货吧,路上边走边吃。”
“好。”
院子开始装货。
骡子打着响鼻,赵立是摸了摸骡子脖颈,说:“发什么脾气呢,昨个才走了多久,早早歇着的。”
骡子便安静了下来。
赵立又看了眼骡子,没什么问题,让装了货。等一行车队货装好,趁着夜色离开了。那老丈儿子支支吾吾,小声说:“我夜里去后院撒尿,隐约看到一道黑影子翻咱家后院墙,好像是村里的是跛子……”
老丈忙说:“你刚咋不说呢!那跛子干什么来的,你瞧清楚了没?可别是来偷人家货的,人家花这么大价在咱家住着——”
“我喊了声,他吓得翻墙跑出去了,我看背影跑的时候一瘸一拐的,除了跛子还能谁。”老丈儿子说,“我本来也以为是偷货的,这不是一道起来,见人家货都齐全了,就没吱声。”
儿子想着人家东西都在,他说这些,万一人家觉得他们家搞什么鬼就不好了。
不知不觉,灶屋忙活的妇人带着儿媳也在这儿听见了,儿媳说:“昨个跛子的媳妇儿还问我,向我打听,咱家是不是借了外来的一宿。”
“咋还有这事?你咋没说。”老妇问儿媳。
儿媳说:“娘,村里磕牙闲聊,是谁家娃娃放个响屁都能说,我也没当回事。”
这倒是,外来商贾借宿这在村里也是个谈资。可跛子媳妇儿先打听完,夜里跛子就来翻他家墙头,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小儿子说:“爹,算了不想了,那老板结了银钱,咱们家好吃好喝的照看着,如今他们货也没丢,都走远了,也许跛子就是来咱家、来咱家借个茅子。”
“你听听你那放的屁,跛子家没茅坑,大半夜不睡觉来咱们家借茅子?还是跛着一只脚,他也不怕掉粪坑里了。”老丈骂了小儿子。
小儿子便说:“那爹你说,跛子来干啥的。”
老丈也想不明白,只是说:“不管咋说,这事还是趁着车队没走远,撵上去跟人家报一声,人家给了三百文钱,以后要是留宿,还能借咱家,没出事还好,真出了什么事,这钱拿着烧的慌。”
“老大你也别回屋睡了,跟着老二,一道去。”
天黑,走夜路,两个大小伙子结伴还是安全一些。
“趁着人没走多久,赶紧追。”
俩儿子便只能应上。
后来一走,老妇说:“这货也没丢,骡子马也好生生的,咋还特意跑上去说一声……”
“骡子马就拴在后院,别是跛子来偷这个的吧?”老丈听着只能想这么个理由来。
时下老百姓,怎么想也不敢去想,有人给商贾老板骡子下药的。
“那跛子不灵光,骡子马大家伙,他偷了还能跟他一道翻墙不成?真是傻子……”
要真是这样,那就是没啥大事了。农家人一下安了心,儿媳还说那她男人不是白跑了这么一趟,老妇说都是大小伙子,跑几步路而已……
早起赶路,车马走的快一些。
岑越和阿扉在车里吃过早饭,车帘子一直拉开,夜色重,凉快一些,不过走了一会,车夫说今个马有些闹脾气,走一会就懒懒散散的慢了些,老往路旁走去,不由得走在前头亲自牵着马绳。
“快到了快到了,咋还闹了脾气了。”车夫不明白,一路上都乖着,怎么就这会不听话了。
齐少扉听着话,跟越越说:“是不是马儿生病了,可惜阿扉不会给马儿看病。”
“师傅,这马是不是病了还是怎么了?”岑越问外头师傅。
“之前都好好地,也没驮多重啊,可能起的早跟我闹闹脾气。”师傅怕岑老板以后不要他的马车了,忙说了没什么大事,一边是马绳牵紧了,低声在马儿耳边絮絮叨叨念着。
马儿又走了会。
后头先出的问题,就是赵立压得那辆车,骡子突然不走了,赵立拿着鞭子轻轻抽,声是骂的大了些,可没多少力道——
车夫是靠骡子马拉货讨生活的,旁的不说,对骡子马其实比亲人还亲,都是爱惜的。
那骡子平日里老实温顺吃苦耐劳毅力最强了,今日才走了这么一会就闹脾气,赵立从车板跳下来,是又吓唬又骂又许诺了,那骡子不知怎么了,打了好几个响鼻,很是烦躁。
岑越听到后头动静,让停下来。
“我去看看。”
“阿扉也去。”齐少扉先下了车。
岑越往后去,赵立脸上露出不好意思抱歉神色,说平日里好好地怎么今天怪了起来,岑越便说不着急赶路——确实是不急,快到了嘛,就让赵师傅先安抚安抚骡子。
两人正说着呢,没顾上,那骡子前蹄突然抬起来,一车的草莓后仰全倒在地上,贴冰箱落地发出响声,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那骡子前蹄刨了刨,又往路边树上撞。
吓得赵立顾不上说话,是忙跑前去拉。
岑越护着阿扉往旁边推,他第一次见这情况也有点吓得不轻,正还没开口说话,又听后面马儿响鼻声,齐少扉一把抱着越越,喊越越危险——
天麻黑,岑越根本没看清什么情况,天旋地转,阿扉抱着他一道滚。
一时都乱成了一团。
岑越眼前昏花,阿扉把他抱在怀里死死的,他腿上磕了一下,不是特别疼,众人七嘴八舌的声,喊岑老板、三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