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略略耽搁,到了皇宫大门时,有些车马,都是参加殿试的进士,齐少扉下车,先来的进士们一眼便认出来,这是案首,当即是迎了上前,寒暄一二。
等了两盏茶功夫,车马陆陆续续更多了。
皇宫大门还是紧闭,礼部通知是早上五点,但其实一直到六点时,天略微亮了,皇宫大门才缓缓打开,此时人都到齐了,来的早的等的久,可也不敢生出抱怨来。
门口过检查,众人不敢说话,侍卫要什么递什么,等确认过身份后,有位公公早早候着,说:“各位进士,随咱家进。”
众进士以齐少扉为首,按着成绩顺序列成两队,跟在公公身后进了皇宫,这是众人第一次入宫,自是好奇,但没人敢张望,一个个都神色肃穆目视前方前行。
公公从左侧台阶绕行,到了偏殿,便开始讲礼仪,正衣襟。一直候到八点左右,公公说:“诸位进士,如要方便的,可以去了,有小太监带行。”
“一盏茶的时间。”
众人都不敢应声,哪怕是想去,也怕落个不好的印象。此时齐少扉便说:“有劳公公带路,我去去。”
有榜首开了头,其他憋着的忙也出声。
今日殿试,众人早上自是不敢多吃多喝,就怕如厕,但不吃不喝也不行,到时候答题时饥肠辘辘,影响发挥,也不雅,就吃了两口干的,不敢喝水。
可进了宫,一看侍卫,一听规矩,再看这皇城伟岸,到了如今临考试呀,有人紧张,一紧张就闹肚子,想放屁——忍的脸色涨红。
如今案首先说了,自是跟上的。
小太监带诸位进士去净房如厕,在门外笑,“听到了没,里头声跟鞭炮似得通响。”
“那位进士脸都憋红了。”
俩太监门口轻声言语。里头没忍住连天放屁的进士也面皮涨红,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他就是这老毛病,一紧张就闹肚子放屁。
“抱歉了诸位。”
众人不理,这个地方如今是没闲心寒暄。解完手的齐少扉,净手后速速出门,到了门外才松了口气,两个小太监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也不敢多言,这位是案首,若是没意外,那就是状元了。
里头人也不耽搁,都是匆匆的。
在外头时,众人列队,去往偏殿,后来人齐了,公公说诸位进士可以到大殿候着了,这就是进场能考试了。
寒冬腊月,诸位进士的案桌就摆在太极殿前——室外的,即便是盛都城冬日没北方那般冷,但久坐滋味也不好受。以往考试时候都是春天,三月底四月初,也称春闱。
今年恩科时间赶在这里了。
礼部布置的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管考生们冷暖,反正这会还没做官,就是挨冻,那便冻着,还能当场跟圣上说太冷了不成?
而主考官温如生则是提过一句,摄政王当时说:“我下了令去殿中考,回头这些人只记得皇帝的体恤,只冻一个时辰罢了,若是这般叫苦,能成什么事?”
摄政王八岁时,便跟着大哥东奔西走征战,十四岁时是小有名气的小将,能文能武,手握重兵,军中将士拥簇敬重。
这般的人物,怎会甘心臣服在小皇帝手下?
温如生当时便不多提,改口说天降大任于斯人也云云。
此时众进士列队在各自案桌旁,低头,目观鼻,等圣上至。过了许久,只听太监一声:“圣上到——”
诸位进士跪地,三呼万岁。
齐少扉在最前,看到圣上黄色的靴子,皇帝步行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略有些一高一矮,像是跛子……
“平身。”皇帝说。
声音细,温温吞吞的。
太监在旁喊起。诸位进士起,也不敢抬头直面圣上龙颜,就等圣上发话,圣上坐在龙椅上,看身边的太监,“之后说什么来着?”
“圣上,该让诸位进士坐,而后殿试开始了。”
“那你们坐下,开始吧。”
圣上在殿内,声音又小,自是传不出来,太监在旁传口谕,小太监点了殿外的香,那是粗香,一炷香烧完便考试结束,差不多一个时辰。
敲锣,咚的一声,开始了。
殿内,主考官温如生在,其他几位也在,老神在在的坐在一旁等候。龙椅上,圣上坐了会觉得无聊,便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串木珠子手串,这手串颜色泛黄,有的珠子打磨的光滑细致,有的略是粗糙扎手。
“祥宝,朕的砂纸呢?”
祥宝公公轻声说:“圣上,今日殿试——”
“他们考他们的,朕等的无聊,打磨打磨朕的珠子如何不成,快给朕,你要是不给朕,朕让人打你板子。”
祥宝公公忙从怀里掏出砂纸递了过去。
圣上接了很是高兴,笑说:“你早如此,朕就不用吓唬你了。”
祥宝躬身笑说是老奴的错。圣上已经不听了,低头用砂纸仔细打磨每一颗木珠子,这是他亲手雕刻的,每一颗都是他的宝贝。
圣上如此行径,大殿之内所有臣子早早习惯。
圣上说的吓唬之言,如何是吓唬呢?若真是吓唬,祥宝伺候圣上十多年,怎会听了一句就这般害怕,那是因为圣上真闹起脾气来,不管在哪里,谁都不给脸,说打就打——
自然,圣上打的是伺候的宫女太监,在这朝中宫里,圣上一是怕太后,二则是畏惧摄政王。曾经有朝臣冲撞了圣上,圣上让人打板子,是殿外行刑,好玩似得,还让侍卫将那位臣子脱了裤子打。
这于那位大人来说便是折辱,比死还要令人难受,是当即一头碰死——没死成,圣上见状吓坏了,说:朕只是打你的板子也没叫你死,你还气得朕不行,他要死那就死吧……
后来这位大人便告老还乡了。
圣上,说仁厚也仁厚,自个高兴时,玩的喜欢的玩意了,很好说话,若是不高兴了,轻飘飘一句话你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