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哥哥怎么会不见呢?
——我们不是应该一直在一起吗?
呼吸急促起来,均匀而沉重,成了万籁俱寂中唯一能证明自己还活着的东西。霍今鸿颤抖着捂住胸口,终于在呼吸之外找到了自己的心跳,而后像从梦中回醒般地,又逐渐听见了风声,草木,和虫鸟。
远处传来新的一轮脚步声,又有士兵往东找过来了,这回出现的却是自己的名字。
霍今鸿忽然意识到,哥哥不会来了。
60 忘了我吧
夜空里忽然炸响一道声嘶力竭的长吼。
前来寻人的士兵在桥下找到霍今鸿的时候对方正跪趴在地上,手肘和额头支地,保持着一动不动好似跪拜的怪异姿势。
众人停在两米开外不敢上前。过了足有半分钟,为首的士兵上前拉起他的一条胳膊试探道:“小霍,回去吧,司令在找你。”
没有反抗。疲软的胳膊被拉至头顶,小臂上全是被地下沙石摩擦出的血痕。
“小霍……”士兵又叫了一声,这时看见对方缓缓抬起的面孔,惊得松手后退半步。
血红的眼角,额头和鼻梁上也全是细碎的伤痕,像是整张脸皮被按在地上磨过了。
周遭士兵心下骇然,有几人暗暗抬手把住腰边的步枪——生怕对方忽然作出疯狂之举。
霍今鸿却没什么反应,不言不语地只是跪着,脸上因为血肉模糊,除了狰狞之外也看不出表情。
良久,他微微侧过头去,像在思索什么问题似的,垂眼间左耳孔里蜿蜒流出一道细细的鲜血。
霍今鸿满头血污地带回司令部,得知白项英是自己撬开手铐,勒晕来给他送水的小五并换上他的衣服混出去的。江奎因为在打瞌睡,直到将近十一点钟下去查看情况,发现被剥光衣服人事不省的小五才知大事不妙,往上报告给小孙。
霍岩山立刻猜到是怎么回事。无需审讯,这一整晚除了自己和看守之外只有霍今鸿进过刑房,也只有霍今鸿有动机和胆子帮白项英“越狱”。他下令连夜追捕抓人,然而没想到两人是分头行动,且白项英竟神不知鬼不觉地回了趟宅子把他几十年的财产席卷一空!
凌晨十二点半,派出的士兵回来报告说在青岛市郊找到了警卫用的备用汽车,车上有少量血迹,但是不见白项英的踪影。
“好,好……给我接着找!”霍岩山怒砸了一个茶缸,转身又给霍今鸿两耳光,“他会去哪!你们计划在哪里碰头!说!”
“洞子桥。”
“放屁!你今天要是不说真话老子毙了你!”
“晚上过十一点钟,白阳河水库往东半里洞子桥。”
霍今鸿面无表情地答着话,很有耐心地,来来回回重复白项英留给他的最后一个“指示”,仿佛除此之外不记得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