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2/2)

唯有南邦自己知道,那么多个晚上霍今鸿从没有碰过他一下。而自己出于虚荣心,在对方叫他“没事就可以回去歇着”的时候拒绝了这好意,执意跟空气似的在屋子里一坐到天明,而后在同伴们羡慕的眼光中将“霍哥”送出酒店,临别像老相识似的攀谈两句。

夜里看着对方安然熟睡的俊朗的侧脸,他忍不住会好奇那梦里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现在身在何处,是活着还是死了。然后他悠悠叹气,心想要是梦不存在就好了,要是那些人羡慕的全是真的就好了。

念头一旦产生就轻易无法磨灭。

金松饭店虽比三不管地界的烟柳巷要规矩很多,但再有身份的嫖客也是嫖客,不是那么好伺候的。年轻男孩子在这里讨生活,也就是比街边的廉价娼妓穿得体面些,遇上说错话或者自讨没趣的时候打骂刁难一样都不会少。

可是霍今鸿跟那些顾客不一样,他那么年轻,性格随和,长得高大又英俊。他会像个普通的不大熟的朋友那样跟你交谈,碰着好奇的事也会打听,偶尔撞见令人尴尬的场面——在这种场所是常有的事,还会指指点点偷摸议论,似乎忘了他们自己在别人眼里也是同样的关系。

“普通的不大熟的朋友”,这原本对于南邦这样的人来说是难得的尊重,是奢望,可在霍今鸿面前他觉得那是一种疏远。有那么几个时候,他甚至希望对方就像寻常来找乐子的客人那样对待自己,哪怕只是一晌贪欢,金钱交易。

第一次发现自己有这种想法的时候他惊慌极了,随即感到痛苦。他把熏香交给霍今鸿,告诉他“可以自己在家点来用,不必特地花钱来这儿”,然而几日后对方复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奇怪,我只有在这儿的时候才能梦见他,大概是因为在七爷那儿睡不好吧。”

“在这儿就睡得好么?”

“这儿的床舒服……嗯,而且容易做春梦。”

“霍哥,您又开玩笑。”

“我是说真的。”

南邦脸红了,而后大着胆子道:“你老是在梦里见他,偷着跟他亲近,怎么,是因为不做梦就见不着么?”

“我们走散了,但是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他。”

霍今鸿很少与人谈及白项英,因为回忆本身就是折磨。但是在这个地方,在仿佛能够听见哥哥说话的屋子里,他觉得提起过去似乎并不是那么痛苦的事。因为哥哥就在这里,在他身边,只要闭上眼睛安心睡去便能见到。

长久以来他把白项英放在遥远的过去和以后,渐渐的只记得好的那一部分,以及未来总有一天两人会生活在一起再也不分开。可那之间发生的很多事他忘记了,两年前那个暴乱的夜晚他不惜费掉一只耳朵也没有找到对方的原因也记不清了。时间浑浑噩噩地过去,他在思念的同时不明白哥哥为何会离开自己,千辛万苦打开的牢笼之外为什么不是想象中的桃园。

——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