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希灵没有坚持送他回饭店,他打算就这样徒步在街上走一会儿,等心情平复下来再随便叫个车。
在他身后六七十米处,拐角的梧桐树后面停着宪兵队的便车。
霍今鸿面色阴沉地看着窗外,直到白项英的身完全影消失在视线里,这才微微扭头望向院子里别墅的玄关。
52 兆头
白项英在两天之后才得知段希灵被捕入狱的事。
由于事发突然,每日津闻社被迫停业半天,当天下午各项事务才会到正轨,然而社长还被宪兵队扣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因为人是在法租界被捕的,据说领事馆方面正在跟日本政府交涉。
白项英一听到宪兵队就略感不安,再一问人是在前一天凌晨被捕的,顿时就什么都明白了。
打电话到特高科,联系不到科长,登门去找又没个由头。他突然意识到一直以来都是霍今鸿上门来见自己,自己若是有事要见对方,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联系上的。
普通人进了特高科很难再有命出来,段希灵不算普通人,但他不知道霍今鸿一旦丧失理智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记得对方发疯的样子,也变得越来越不了解他了。
“怀安,给我烧支烟吧。”
“……老板?”
“要最烈的。”
“是。”
熟悉的辛辣的味道随着火光慢慢弥漫开来,很快使昏暗封闭的房间里蒙上一层白雾。
白项英仰面躺在塌上,用一条毛毯覆住胸口,除了机械性地重复抬手吸烟的姿势之外再无动作。
他想起那天在段希灵家中,对方冲自己说的那些不着边际的话。他还没来得及仔细揣摩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甚至没想好如何应对接下来可能会面临的再会,没想到眨眼间情况变成了他最害怕见到的模样。
如果段希灵因此遭遇不错,那等于是自己害了对方,霍今鸿造的孽也应该算在自己身上。
——你看上去甚至比那个时候更加疲惫。
怎么能够不疲惫?
事情总是在他认为最糟糕的时候,转瞬之间变得更加糟糕。
深渊之下还有深渊,即便是无止境的坠落也不能够给他安宁。
怀安远远地透过房门望着白项英的侧影。
因为怕烟味刺鼻,他自作主张地没有关门,对方也没什么异议。他觉得这样很好,这样他跟老板还是在一个空间里,有需要自己的时候也能很快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