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项英问完一句便怔怔地住了口,仿佛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问了什么似的。
恍惚间那种在做梦的感觉又回来了,思维被切成了一片片,刚拼凑起前两片,后面的又碎裂开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注意那只玻璃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同自己解释“疲劳”和“入睡”,不知道怎么就会突然说起这些。
他好像没有办法连续地思考了。
74 栖息地(下)
“缓解疲劳,还怎么入睡呢?”
段希灵这时候反应过来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很诧异地发觉自己竟答不上来,同时觉得像这样“无理取闹”的白项英十分可爱。
“人在劳累过度的时候是很有可能无法入睡的,或者在一个陌生的环境精神持续高度紧张,也是很难好好休息的。”
“是么,但是我觉得很困,这个味道让我觉得在做梦……”
白项英嘟哝了一句,而后使劲睁开眼皮。
他隐约觉得现在不是犯困的时候,因为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什么事情呢?即便在清醒的时候他好像也什么都做不了,或者做不好。
他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这不是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
那累的时候应该去哪里呢?他好像没有一个熟悉的地方可以去了。
“你觉得困,说明你可以在这儿放松下来,这是好事。”
段希灵放下瓶子往浴缸后方走了几步,注意到白项英做了一个轻微的转身的动作。他于是也随之在余光尽头收住脚步,避免对方因为看不清自己的举动而感到不安。
“这儿很安全,不会有人来打扰你,我希望你能够好好休息一下。”
“谁会来打扰我?”
“你不想见到的人。”
“没有人打扰我,我没有不想见谁……”
“白先生,你的戒心真重,你是怕我套你的话吗?”
段希灵笑着埋怨,一边又走了几步打开洗漱台后面的格子,几秒钟后浴室里响起缓缓的钢琴声。
白项英扭头看他摆弄格子里的留声机,在对方回过身来之前又恢复了先前的坐姿,看上去对这西洋玩意儿并不很感兴趣。
困意更浓了,本来就零碎不堪的思维随着调子流淌开来,彻底无法拼凑到一起。
他想这大概是一个陷阱,是对方制造出来的让自己放松警惕的“温柔”乡。他努力挣扎着不想陷进去,可是又无论如何都迈不开步子,因为实在是太惬意了,很适合马上躺下,闭上眼睛,做一个远离烦忧的美梦。
“白先生,你想睡就睡会儿吧,水凉了我会叫醒你。”